藍紫色狂響曲

《Wind's Child 被風神眷顧之子》17


「我回⋯⋯」在得到金賢宇的承諾後，書妍沒有多作久留，便用銀戒轉移回家，沒有一刻的留戀，也不敢有。

就在她回到家以後，推開房門開燈的一瞬間，就看到柾國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驀然從床上彈了起來，金書妍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然後刻意把話拖長了一點說：「來、了。」

「姨⋯⋯」田柾國一臉窘態的抓了抓頭髮，卻不忘為床上的碩珍蓋好被子，「一切順利嗎？」

「不太。」 金書妍搖了搖頭，剛踏步上前時，柾國連忙站起身退到一旁，讓她坐到床邊。

「嗨，媽。」金碩珍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書妍伸手覆上碩珍的額頭，溫柔地回應： 「嗨。」

手心傳來的熱度令書妍皺了皺眉頭，她小心翼翼地將被子蓋到碩珍的頸部，叮囑道：「 在你父親還沒有找到帕修斯之前，你要待在家裡。」

「你去見那個人了？」碩珍眉頭微蹙，
「他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他需要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書妍耐心地解釋道，她自然是知道兒子對他父親有多大的抵觸心理，但她總會要求碩珍再討厭也好，也要尊重自己的父親。「也只有祂能幫你了。」 

「對他來說，我變成這樣子，不是一件好事嗎？」 碩珍諷刺地笑了一下。
「你在說什麼？」 金書妍的眼睛微睜，她感覺到碩珍話裡有意，心臟頓時懸在半空中。

「當你懷上我的時候，」碩珍淡淡地說著，「他不是要你放棄我嗎？」 

金書妍瞬間對上了碩珍的視線，睫毛輕顫，眼裡盡然是震驚之意，柾國輕輕抽了一口氣，龐大的信息量猶如海浪般襲來，同時柾國也覺得自己似乎不該留在此處，便怯怯地說了一句「我去外面倒杯水。」，便一溜煙兒地鑽走了。 

房裡只剩下母子二人，眼見書妍心緒不寧，也不敢對上碩珍的眼睛時，後者方才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臂，輕輕握著書妍的手。「抱歉，我不是有心提起的。」 

聽著碩珍的道歉，書妍頓時紅了眼眶。從頭到尾需要道歉的人根本就不是金碩珍，而是她和金賢宇都欠了他，書妍語帶哽咽地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概八、九歲吧。」 

「什麼？」書妍驚訝地大喊了一聲，「你怎麼會⋯⋯」 她從沒有想過碩珍會那麼早知道這件事， 並且不曾跟自己提及過，書妍本想在他成年以後，對父親的抵觸心理少一點才說出來，卻沒想到碩珍默默守著這個秘密那麼多年了。 

「媽媽以前有寫日記的習慣吧，因為跟天神交往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事，所以媽媽才會把那些事寫在日記上，對吧？」 

「你看了？」書妍一愣，她這才想起自己有本日記來著。在生下碩珍以後，書妍再也沒有太多時間去寫日記，久而久之也徹底遺忘了這本日記的存在。

碩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卻有些害怕地將被子拉到嘴邊，小聲地說：「小時候亂翻東西，翻到那本日記了。當時也不知道是你的日記來著，所以就翻開看了。」 

誰又能想到這個看似殘忍且重大的秘密，會那麼簡單地讓八歲的小孩子知道了呢？而有時，世事就是那麼兒戲，沒有像電視劇一樣轟轟烈烈的家族揭秘，沒有怨天尤人，只有無法改變的事實，以及要好好過日子的決心。 

「你⋯⋯怎麼現在才說出來，那時候的你看到後，難道不恨我們嗎？」書妍憂心地問著，她無法想像八歲的碩珍是怎麼忍著不說出口，按道理他理應要生氣的。 

「可能對那個人沒有太深的印象， 對於這一切，我沒有太大的感覺，簡直就好像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似的。」碩珍失笑， 他其實也很佩服自己能如此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特別是想起八歲的自己看見真相以後，不哭不鬧地將日記本放回原位，最多也是躺在床上放空，思考著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因為沒有印象，我對那個人沒有太多的情感，但想到他留你一個人照顧我的時候，我想我是恨他的。」

「在你最難過的時候，他沒在你身邊。」碩珍靜靜地說著。「如果那時候他在的話，你大概不會那麼辛苦，也不會在夜裡偷哭吧？」 

「你也看到了？」 書妍倒抽了一口氣，眼淚爭先恐後地湧出，她急忙撇開腦袋，慌張地伸手拭去滾落的淚水。

她本想讓他毫無顧慮地過上一生，卻沒想到由一開始，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 小孩時期的他不擅言詞，卻把一切記在心裡，年少時的碩珍沒有踏入所謂的叛逆期，反而是安安穩穩地長大成人，也從不太讓她擔心。

「嗯，小孩子其實什麼都知道的。」碩珍微微一笑，拍了拍書妍的手，「我不向祂祈禱，某程度就是在賭氣吧，我很幼稚吧？」

「你很乖，太乖了。」書妍搖搖頭。語氣裡滿滿都是對兒子的疼惜。她哪捨得再說他幼稚呢？這段關係裡，最無辜的人是他，但他卻用盡心思去保護著書妍。

「媽，你可別怪自己呢。」碩珍笑得溫柔，嗓音輕柔得彷佛在哄小朋友似的，但言語間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因為有你的陪伴，我過得很幸福快樂，一點也不比完整家庭差。」

金書妍猛然瞪大了眼睛，當她疑惑著為何他會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擔憂的事時，她想起了日記的事。

只因她曾寫過：『希望我能給他一個不比健全家庭差的生活，讓他快樂地在愛裡長大。』

金碩珍看著母親將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啜泣時，他無奈地笑了笑，接著伸手輕輕撫摸著書妍的頭髮，就像他小時候作噩夢時，她頂著困意安撫他一樣。  

你對我所付出的、捨棄的一切，我一直都知道。

我雖不擅言詞，但願你能知道，我其實很愛你。
 
對我而言，比起天神的恩賜，你才是世上最強大的保護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