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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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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他,陪著九歲的他長大。

秋日的暖陽柔和恬靜,微風輕輕地劃過少年稚嫩秀氣的臉頰,稍微拂起了掩著他眼睛的瀏海,細長的睫毛猶如照片般靜止不動,嬌小的身體捲縮在粗壯樹木之間,彷如誤墜入的凡間的精靈一樣,既是美好的存在,卻因為過於美好,不敢加以接近。

「爬那麼高,可以看見什麼呢?」溫柔似水的嗓音驀然從下方響起,田柾國應聲張開眼睛,側頭往站在下方的男人看去,平靜的眼眸裡泛起了一絲漣漪,剛要張口呼喊男人的名字時,卻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賭氣地將身體轉過去,留給男人一個背影,「我不會回去的。」

「哦?」金碩珍歪了歪頭,嘴角的笑容沒有因為柾國的倔強而收斂半分,「我沒有想過要帶你回去呢。」他知道柾國跟家人吵架了,而處於這歲數的男孩兒,比誰都渴望得到認同與關注,也因為敏感的情緒,極需要別人細心呵護著。

「哥剛放學,肚子餓了。」碩珍抬眸看著少年的背影,「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不是含有照顧意味的「帶」少年去吃,而是讓少年「陪」他去吃,語言的藝術就是稍加修飾,就能成為令人舒心的字句,特別是對於現時自我意識逐漸成形的男孩兒。

或許,是認為自己被需要了,田柾國緩緩回頭對上碩珍那帶著暖意的眼眸,心裡那道高牆慢慢地因為男人的耐心勸導而逐一瓦解。

 

「吃什麼?」男孩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男人輕笑了一聲,

 

「聽你的。」碩珍的眼睛一直鎖在柾國的每一個動作,似乎是在害怕他下一秒會從樹上掉下來似的,

「炸雞。」
「好,你下來之後,就一起去吃。」

「真的?」柾國雖然有些遲疑,可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坐了起身,雙腳懸在半空中,好像隨時就會跳下來的感覺,碩珍佯裝平靜地點點頭,握著肩包的指節卻在微微泛白,「撒謊是小狗。」

對上那隻明亮的眼眸,以及碩珍那身剪裁得體的校服,想必是得知自己離家出走時,特地從學校趕過來找自己。柾國咬著下唇,垂下眼皮,男孩兒不願為難溫柔的人,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緩緩沿著樹幹攀爬而下,卻在下一刻,踩著樹葉的小腳不慎一滑—

伴隨著肩包跌落的聲音,巨物倒在樹葉之上的嚓嚓聲無不清晰地傳進柾國的耳裡,男孩這才發現背部迎上的不是佈滿秋葉的地面,而是男人溫暖結實的胸膛。

 

碩珍無視了從背部傳來的疼痛感,低頭看著懷中的男孩兒,以那著急卻不失輕柔的嗓音問:「有傷到哪裡嗎?」

或許,是在微涼的秋日之中,碩珍的懷抱比平時來得更為溫暖。從柾國懂事以來,碩珍就一直在身邊相守相伴,充滿疼惜的擁抱也是常有之事,讓極需安全感的男孩兒如願以償。

男人的溫柔,卸下了男孩兒最後一點心防,壓抑已久的鬱悶與方才跌落的恐懼在碩珍的輕撫下,得以爆發,

 

「珍哥—」帶點委屈的童音連同微風送進了碩珍的耳裡,碩珍揚起嘴角淺笑,將不安的男孩兒輕輕拉到懷裡,「怕就別到爬那麼高了,我不想你摔著。」

碩珍明確地表露了自己的擔憂,懷中的人也小聲回應道,「嗯。」

 

有時候,兩家的父母都認為碩珍很了解孩子脾性,他日絕對會是一位好爸爸,可是殊不知他只是比誰都了解柾國而已。

男孩兒不擅言詞,心思卻敏感細膩,比起說話,更偏向觀察他人的表情與行為。會發現這點的原因,是碩珍備受高考壓力時,臉上的笑意掩不去眼眸裡的疲倦,還沒有學會表達情感的柾國拿著自己的畫,偷偷地放在碩珍的桌子上,更不用想收到的人多愛這幅畫。

稚嫩的臉頰兩側還殘留著仍未褪去的淚痕,因為受驚而再泛起的淚光凝聚於眼角之中,令人心生憐惜,碩珍湊近男孩兒,輕輕地在他的額間上烙下一吻,然後以那溫柔的聲音安慰道:「沒事了,有我在。」

事實上,碩珍並不清楚柾國受責罵的原因,可是他始終認為如此細心的孩子,犯下的過錯也不會太過火。所以,比起指導者,他更傾向當男孩兒的聆聽者。

「我,還是最喜歡珍哥了。」童言無忌,聽者無心。聽著男孩兒的告白,碩珍只是輕輕勾起嘴角,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說:「我也最喜歡柾國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那年,他八歲,還未懂得「愛」與「喜歡」,
只是單純希望碩珍能陪著他長大,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可是到了後來,他卻發現年少時的期盼,長大以後,或許會變成奢侈的願望。

往後幾年,田柾國十六歲,金碩珍二十五歲。朋友裡,總有幾個迫不及待地踏入愛情的世界,聽著朋友炫耀著自己的伴侶時,柾國卻意外地一點也不羨慕。

皆因,不論長大與否,當自己生病的時候,也會有人代替忙碌的父母,徹夜照顧著他,比起隔著螢幕的慰問,沒有什麼比得過真實的接觸。

在自己晚歸時,雖然沒有來自憂心伴侶的「轟炸式電話」,卻有一個男人總會頂著疲憊的身軀,手肘撐著扶手,抵著腦袋淺睡著,因播映完畢而出現藍色畫面的電視,都在告訴柾國有人正等著他回家。

而任柾國多輕手輕腳,金碩珍總能夠敏銳地察覺到男孩兒的歸來,以為會受到指責,卻只是問他到哪裡去了。

「你怎麼都不跟朋友出去?」金碩珍曾經因為他長期留在家里而感到好奇,忙著「試食」的男孩兒則抬頭睜著圓亮的眼睛看著男人說:「出去就不能吃珍哥做的飯了。」

男人失笑,輕輕摸了摸男孩的腦袋,以沒有任何阻嚇力的語氣,輕斥著柾國不要偷吃料理。

或許,是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回家,柾國除了社系活動,甚少會晚歸。

縱使有人喜歡柾國的,也向會有人向他告白,柾國卻從不加以理會,被拒絕的人,會不甘心,然後問他原因。

「你有喜歡的人嗎?」

其中一道出現率極高的問題,而柾國從來也沒有正面回答,準確來說,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何謂「喜歡」?
不知道。

他只知道,比起黏人的伴侶,有金碩珍在身邊就足夠了。以前,一直都在一起,以後,也應當這樣。

不過,男孩兒聽見旁人描述初吻時那股心動,他不免總會有些好奇心,就算多親密,碩珍也只會吻吻他的臉頰,額頭或是頭髮,長大以後,才知道唇瓣是留給戀人的。

在偶爾的班聚中,真心話大冒險是必備環節,起初問理想型,嗯,以溫柔的人作理想型,後來問題逐漸變得敏感,問起了最想與其親吻的對象。

別人視之為告白的最佳機會,可是對於田柾國,腦海裡浮現的那片唇瓣,不屬於在座的每一位,而是比自己年長九歲的男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成了眾人的焦點所在。

遊戲以最敏感的話題作結—

誰是性幻想對象?

性幻想,是讓人難為情的名詞,同時亦是眾人皆擁有的思想,初次接觸這回事,是在網絡上不小心點閱了某兒童不宜的視頻,也不知道是天注定要他更快了解自己,看著視頻中相擁交纏的男人,觸發了他第一次的慾望。

見鬼。
他喜歡男人。

可是柾國認為,這也不無道理,畢竟金碩珍條件比任何人都要好,也比誰都更了解他。起初,會因為將他當作性幻想對象而感到羞恥,可是久而久之,彷彿是在犯罪一樣的背德感令人欲罷不能,隨著思想的改變,對碩珍的感情自然不再是孩童時那麼純粹。

何謂「喜歡」?
他不知道。

可是,田柾國容不下別人碰金碩珍。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柾國心裡根深蒂固的佔有欲愈發明顯,或許是不了解碩珍的內心、他身處的環境,比起與他朝夕相對的大學同學,他毫無勝算。


如往常一樣,碩珍是他的家教,而柾國仍然忍不住將答題的注意力放在不斷彈出的訊息內容,「專心。」碩珍察覺到柾國的分神,輕輕地用習作拍打他的腦袋,然後安靜地收起了手機。

柾國看見了,聯絡人是女生的名字。

爭吵源於嫉妒心,嫉妒心源於自卑。

 

研究生生活少不了專題研習,而地方寬敞且交通最為方便的,那必定是金碩珍的家,而旁邊正是柾國的家,當後者的父母出差時,男孩兒就會自行溜到碩珍的家裡寄宿。

 

金碩珍深知少年怕生的性格,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將自己的家作為據點,他將選擇權給了柾國,讓他決定待在哪裡。

 

柾國不喜熱鬧,但也不喜沒有金碩珍的寂靜,他一如以往地走進碩珍的家裡,刻意無視掉那些惱人的歡笑聲,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也像是賭氣地沒有看著碩珍,便匆匆地走上階級,卻在打開碩珍房門的一瞬間,再完美的偽裝也隨之而卸下。

 

由小到大,都只有他們兩人躺過的單人床,如今卻多了一個極為陌生的身影。床上的女人似乎聽見了開門的聲音,猛然起身,轉頭對上柾國的怒目,「呃,不好意思......」

女人趕緊整理好儀容,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的,揚起一抹略為尷尬的笑容說:「你是柾國吧?」

 

煩躁。

 

從女孩的口中聽見自己的名字,令柾國頓時心生不悅。碩珍將他們的事都告訴給別人了嗎?女孩接下來的解釋,一個字也沒有傳進柾國的耳裡,反而讓後者愈來愈火大。柾國握緊了拳頭,低聲說:「出去。」

 

「什麼?」女孩頓一下。

 

「給我從這裡出去。」柾國抬眸對上女孩的眼睛,目光銳利得猶如刀子一樣,無聲無息地割傷他的人肌膚。

 

「柾國?」就在柾國的怒意臨近邊緣時,耳邊卻響起了碩珍的聲音。碩珍眼看自告奮勇到自己房間找資料的女孩遲遲也沒有回來,便索性尋找她的踪影,卻在不遠處聽到了柾國的斥喝。

 

碩珍看見坐在自己床上的女孩,明亮的眼眸裡忽然閃過一絲冷意,卻很快地恢復平靜地問:「愛恩,你找到資料了嗎?」女孩的動機,碩珍自然很清楚,可是不揭穿她的小心思,只是給予她一份微小的尊重。

 

不過,還沉醉於怒意之中的柾國,卻沒有想得如此深入,當他聽見碩珍口中的名字時,他便想起之前在螢幕畫面上看見的聯絡人名稱,也一樣是叫「愛恩」。

 

火大,

極度火大。

 

柾國沒有心思去留意女孩離開時有多狼狽,他只知道那張床混雜了另一個人的氣味,而且讓他厭惡無比。

 

「今天你先回自己家睡吧。」碩珍說著,或許是語氣過於冷靜,令敏感的少年忽略了男人的掀起床單的舉動,柾國聲帶委屈地問:「珍哥難道就不生氣嗎?」

 

「她躺在你床上了。」

 

—他們的床。

 

「她或許只是累了,過門也是客,你剛剛不應該這樣對待客人的。」碩珍沒有正面回答柾國的問題,卻有些用力且帶點不耐煩地掀開床單。

 

—所以是他的錯?

 

「所以,是我的錯?」柾國稍微提高了音調,「她躺你的床就沒問題?」他就像要討回公道的小孩,揚手指著樓下。

 

「誰也沒有錯。」碩珍隨手將床單扔到地上,抬眸看了看柾國,低聲地說:「是我的錯。你先回家吧。」男人說畢,便徑自繞過少年,走出房間。柾國急忙伸出指尖,卻恰好擦過碩珍的衣袖,拉不住,也沒有勇氣拉住。

 

錯在收留自己嗎?

 

人類生來就是如此敏感的生物,只需一念之差就會衍生不好的想法,正如對於碩珍的態度,柾國亦只會順從本能地將一切怪罪於自己身上。少年不忿地咬著下唇,緊握拳頭,心裡那口悶氣無處宣洩,便戴上連衣帽,匆匆地趕下樓。

 

眾人的注目,讓柾國渾身不自在,也刻意無視碩珍投來的疑惑目光,一聲不吭地越過眾人,離開這不再安靜的家,卻同時錯過了男人眼眸裡閃過的落寞。

 

即使人再多,沒有他在的家,

算不上為「家」。

 

人一旦衝動時,往往也不會想到後果,正如柾國此刻有些懊惱自己為何在離家出走時,怎麼不帶錢包和手機,更將鑰匙放到錢包裡,意味著若他要回家,那就必須讓金碩珍為他開門,可是在這種時候,他不想看見他。

 

沒有手機助樂,也沒有金錢買食物的情況下,柾國認命地回到避難樹之上,他歪頭看著那顆大樹,還記得兒時抬頭看上去時,覺得樹大得誇張,可是如今卻覺得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由艱難地爬著樹幹,到現在兩三下就爬到樹乾之間,也沒有花很多的力氣。

 

樹輪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增長,男孩兒也慢慢變成了少年,一直待在他身邊的金碩珍,仁慈的歲月沒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明顯的痕跡,反而有變得愈來愈年輕的傾向。

 

年齡在增長,感情也在改變,唯獨不變的,就是田柾國從小到大的願望—

 

—希望金碩珍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你就不怕被人罵破壞樹木嗎?」彷彿回到了兒時一樣,溫柔的聲音從下方驀然響起,柾國猛然睜開眼睛,原以為那隻是自己在懷念從前而衍生的錯覺,可是當他側頭看向下方的人時,不是記憶中穿著校服的青澀少年,而是穿著大衣,言行之間透著沉穩與成熟的金碩珍。

 

離開家裡不夠半小時,金碩珍卻已經找到自己,那麼是否代表,從他離開家之後的幾分鐘,男人已經出來找他。

 

「他們呢?」柾國故意不對上碩珍的眼睛,語氣裡帶著些許不悅。 「在家。」碩珍自然察覺到少年的小情緒,「很快走的,專題快做好了。」「那你來幹嘛?」柾國揪緊了衣袖,很想就此背過身來,可是自己的體型早就不再是孩童時期那樣的嬌小。

 

「怕你摔著阿。」

 

因為在乎,所以會擔心。

可惜的是,他不懂。

 

「別一直把我當小孩!」少年的怒氣一觸即發,,可是男人卻一臉從容地歪著頭,輕勾唇角說:「不像嗎?」在昏暗的環境下,沉色的連衣外套讓柾國看上來猶如一隻野貓似的,幽幽地盯著金碩珍,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嗓音,此刻忽然變得更為低沉且帶點無力,「走吧。」

 

「我不再是小孩子。」

對他的感情,也變得不再純粹。柾國別過頭,拉了拉連衣帽,掩去那雙漸漸發紅的眼眶。比起當碩珍的心裡的男孩兒,他更想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在前者的內心佔去了一席之位,即使知道對方或許未必會擁有同樣的感情。

 

況且,這種感情很危險,一旦跨越了,要承受的後果或許會比田柾國想像中嚴重,他不怕流言蜚語,可是他怕失去他。他無法想像,沒有金碩珍的世界,會變成怎樣,也不願去想像這樣的結局,所以—

 

稍微忍耐一下吧。

 

「真的要我走?」碩珍歪了歪頭,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問道,卻仍然維持著一貫的自信笑容。樹上的人沒有給予答覆,碩珍挑起眉毛,然後悠然地從口袋裡取出手機.....

 

隨著下方沒有傳來任何動靜後,柾國的眼神慢慢黯淡下來,甚至不敢轉身確認碩珍是否還在原地,像以前一樣,就讀高中的碩珍沒有社系活動時,就會來到校門旁邊,靜靜地等著他放學。可是,如今的他不再是孩童,碩珍也不再是高中生,感情更不是昔日那樣單純真摰。

 

直至,一段音樂忽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死寂,柾國認出那是碩珍的手機聆聲,接著當他聽見男人提起女孩的名字時,心裡卻不由得揪緊成一團。

 

「我找到他了,不用太擔心。」

 

—為什麼,聲音會那麼溫柔?

 

柾國死死地握緊衣袖,迫切地想戴上耳機來隔絕一切,包括那道令他如此著迷的溫柔嗓音。

 

「我現在回來了。」

 

在枯葉之上挪動腳步時發出的沙沙聲,伴隨住男人的話,準確地傳進柾國的耳裡,少年睜大眼睛,彷彿下一秒會就此失去男人的恐懼感,猶如病毒一樣迅速地侵占了他的腦袋,身體出於本能地挺直傾前,接著像小貓一樣輕易地從樹上躍下,卻比它們更為率直地表達感情,一個跨步就伸手拉住金碩珍的手腕,「去哪?」

 

金碩珍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徑自繼續向前走著,少年隨即收緊了手中的力度,倔強地再次提問:「你要去哪?」

 

「那你想我去哪?」碩珍微微側頭,靜心等待著柾國的回應,可是話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信。

 

柾國咬著下唇,遲遲也不敢坦白那埋藏於心底里的願望,直至素來富有耐心的男人竟然開始挪動腳步時,少年頓時著急起來,扯住碩珍的衣角,也不鬆開他的手腕,然後鼓起勇氣地動了動唇瓣,述說著那從不敢輕言的字句—

 

「哪也不要去,」

 

少年緊閉著眼睛,彷彿用盡力氣坦白似的,將前額輕抵在那寬闊的背部之上,「哥只要一直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小孩子真好騙。」碩珍的嘴角緩緩揚起,還沒等身後的男孩回過神來,他便轉身對上那雙帶著疑惑的眼眸,然後亮了亮自己的手機,只見畫面上是播到一半的音樂播放器,而音樂怡好是碩珍的手機聆聲。 「你......騙我?」男孩兒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為不是女孩而開心,還是應該要生氣?

 

「吶,我騙你了。」碩珍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內疚,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收斂半分,「可是我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語聲一落,碩珍眼看柾國還沒有鬆手,便趁機將手腕拉後,讓男孩兒的身體傾前,然後安靜地將他擁入懷中。

 

那不是他們第一次的擁抱,可是柾國能夠感覺到這一次,比以前的有些不同。

 

以前的碩珍,或許會怕弄疼自己,所以總會小心翼翼地擁抱他,可是此刻的擁抱,變得稍微用力,卻不失半點溫柔,強而有力的懷抱,在秋夜的晚風之中,為柾國帶來陣陣的暖意,溫暖得讓人不想放開,

 

他閉眼回抱著溫柔的男人,將臉頰埋進碩珍的頸窩裡,鼻尖傳來的熟悉氣味,此刻卻多了一絲甜味,少年有意無意地將嘴角輕觸男人的脖頸,然後沉聲低語:「真的好喜歡你。」

 

何謂「喜歡」?

答案就是他對他的感情。

 

「但你知道嗎?」碩珍將指尖溫柔地穿過柾國的髮絲,然後手心撫上他的頰骨,讓兩人的視線互相重疊,接著以那悅耳柔和的聲音述說最動人的情話—

 

「我很愛你。」

 

柾國以為他的感情,是單向行駛的列車,卻不料有人比他更早開出了列車。愛比喜歡來得更為沈重與認真,這點柾國多少也理解,清澈的瞳孔卻沒有半點恐慌,他靜靜地問著,「為何?我以為珍哥一直都把我當小孩而已。」


 

「不是說,愛一個人,就會想將他當作小孩那樣寵嗎?」碩珍恰好捕捉到男孩兒頰上泛起的一絲紅暈,用指腹輕掃著他的臉頰說:「這就害羞,還說不是小孩?」

 

「我不—」

 

還沒來得及反駁,柾國的唇瓣便猝不及防地被碩珍堵上了,強行將他的話封在雙唇之間,驚呼化成微弱的低嗚消散於秋風之中,

 

柾國的眼睛微微睜大,唇上的柔軟令他頓時慌了手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將雙手放在哪裡,碩珍似乎察覺到男孩兒慌張,輕勾起嘴角,稍稍地抱緊柾國,也不忘用指尖輕撫著他的腦袋。

 

雙唇在碰觸的一剎那,不知從何冒起的電流一下子直貫柾國全身,在碩珍的輕撫之下,腦海裡凌亂的思緒,漸漸變得平靜起來,男人的唇瓣彷彿被注入了會令人沉醉其中的魔法,無比溫柔,讓柾國情不自禁地情不自禁地提手輕輕拉住碩珍的衣角,

 

在無數次的幻想之下,他終於確實地感覺到那雙唇的觸感,接吻時帶來的心動。現實彷彿與那無數次的幻想互相重疊,那雙唇的觸感既溫暖柔軟,卻帶點不真實,不再是從旁聽來的描述,而是真切地感覺到接吻時帶來的那份悸動。

 

生理上的衝動,心理上的動情,複雜的感覺互相在柾國的內心交纏,猶如背德的感覺令人逐漸上癮。男孩兒一向愛惡作劇,即使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柾國帶著試探的意味,小小的伸出舌尖輕舔了舔男人的嘴邊,卻意外地感覺到碩珍的身子抖了一下。

 

柾國好像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再次伸出舌尖,這次不再是輕輕的劃過,而是一點一點地侵入男人的唇隙之間。 「嗯—」碩珍似乎沒有預料到男孩兒會變得如此膽大,下意識想推開懷中的人時,柾國卻將他的衣角扯後,然後另一隻手也攀上他的後背。

 

也許是男孩兒長大了,又或許是碩珍的潛意識在作崇,他慢慢敵不過柾國的力氣,抵著胸膛的手揪緊了他的衣領,然後微微地張開唇瓣,青澀地回應著少年的親吻。

 

對於兩人,那是彼此的初吻,

可是主動的,卻變成了被動的。

 

—虛張聲勢。

 

接吻得來的快感,沒有完全取替兩人的理智,少年不敢過於急進,緩緩退出男人的口腔,當對上後者那雙染上水霧的眼眸,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頰,讓柾國心中一頓。

 

在柾國的認知裡,碩珍個性溫柔且沉穩,從容的淺笑是他的標誌式形象,可是此刻的金碩珍卻帶著幾分柔弱,令人心生憐惜。

 

「哥才是小孩吧,這就害羞了?」柾國勾起好看的唇角,將之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金碩珍。碩珍也不知道那裡來的想法,一手扯住柾國的衣領,張嘴便往他的肩膀就是一咬,然後懊惱地說:「閉嘴。」

 

角色轉變得太快,碩珍原以為自己會是戀情的主導者,卻意外地因為年下戀人的進取而感到不知所措,初次接吻帶來的感覺,有點舒服,也讓人心跳加速,碩珍不否認自己為此而著迷。

 

眼看碩珍露出自己從沒看過的樣子時,柾國內心的某種慾望在叫囂著。碩珍抿了抿嘴,輕扯著他的衣領,然後小聲地說:「再來一次......」

 

「嗯?」

 

柾國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當金碩珍頂著泛紅的臉頰,再次重覆要求時,他覺得自己早晚也會愛他愛得要死。

 

「接吻,」

「再來一次......」

 

少年瞪大眼睛,卻看見男人用手背覆著嘴角,以遮掩自己的難為情時,柾國輕笑一聲,輕握住他的手背問:「我的珍哥,真的很像小孩子喔。」

 

記仇的傢伙。

 

「但我超愛這樣的你。」碩珍向他翻了一下白眼,天曉得自己到底為何又提出這種要求,但當年下戀人抬起自己的頰骨,眼眸裡的深情猶如浩瀚星海時,難為情的感覺逐點減弱了,可是又看不慣男孩兒得逞,小力地捶了他的腹部,「哪來那麼多廢話?」

 

「知道了。」

 

一刻安靜,身影重疊。

 

碩珍說不准愛上柾國的契機,由起初的照顧者,包容著男孩兒的小任性,到了後來,發現自己無法與異性交往,甚至在某天發現剛踏進青春期的十四歲少年,拿了自己的襯衫安撫他的慾望時,第一念頭不是厭惡,而是有點興奮,即使知道某程度上,那是精神上的犯罪。



 

所以,他唯有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卻到了後來,男孩兒終究長成了少年,青澀稚嫩的面容多了幾分俊氣,常常不經意地撩撥著男人的心弦,在跳舞表演中散發出的舞台魅力,令人無比著迷,回到家裡,卻是黏人至極的大型犬,這種反差也只有男人知道。

 

情感,終究會失控,

 

男人認為是自己的錯,並非晦氣說話,而是他早就不該讓外人來他的家裡。屬於他們的地方,被外人侵占時,少年離家出走,男人少有地變得焦躁起來,迅即換去那摻雜住他人氣息的床單,甚至在那外人面前,用著不曾展露的神情警告著,要她稍作檢點。

 

有些愛情,從來就不是單向,

只是還沒有相逢。

 

兩人緊貼的雙唇比先前稍微用力,仍然青澀地回應著對方的愛意,一點一點收緊著擁抱的力度,彷彿恨不得將對方與自己融為一體,直至理智重新回到岸邊,兩人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彼此。

 

「你,之前吻過誰?」碩珍有些疑惑柾國的主動,原以為他跟自己是初次接吻,但男孩的行為卻有一點純熟。 「沒有,」柾國爽快地否認了,然後湊近碩珍的耳邊低語,「或許是因為在腦裡演習

很多次了。」

 

「田柾國!!」

 

金碩珍難為情地推開柾國的腦袋,然後二話不說地欲轉身離開。 「哥—」柾國昂首凝視著碩珍的背影,刻意拖長了尾音,軟萌的聲線逼使男人停下腳步,回頭注視著他問:「幹嘛?」

 

「帶我回家。」少年伸出手臂,然後向男人揚起了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男人無奈地歪頭,嘴角卻無法自控地緩緩上揚,將手心拉後,下一秒少年將手指穿過了男人的指隙之間,十指無聲自然地交扣而合,既溫暖,又心動。

 

樹輪隨時間而增加了,長大後的少年無法再攀爬至樹乾之上,男人也無法再從下方接住纖瘦的男孩兒,可是唯獨不變的是他們仍然相守、相伴。

 

他陪著他長大,

到了後來,他陪著他變老。

 

歲月靜好,你我相依。

With You.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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