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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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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時間重來了多少遍,
有些事卻注定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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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的一聲,鄭號錫和朴智旻推開了那厚重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刺骨的寒意。眼前一遍漆黑的景象,令智旻輕抽了一口氣。當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以後, 他們便拖著沉重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走向幽暗之處,卻在他們疑惑到底哪裡會是盡頭時,四周卻忽然亮起了燈光,刺眼得使兩人下意識抬手遮擋,待兩人的眼睛適應了光線以後,他們垂下手臂,卻看見了.....
 
在一個諾大的白色空間裡,堆滿了擺著不同姿勢的等身人偶,而號錫和智旻的前方則橫放著七部連接著腳架的照相機,黑色的鏡頭均對向人偶。
 
作為空間裡的唯二活人,他們卻不敢觸碰眼前的一切,深怕會影響夢主,只能謹慎仔細地端詳著四周,號錫卻對部份人偶的動作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號錫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位於他們正前方的人偶,灰白修長的手臂一併往側舉起,向天的手指微曲,高高抬起那沒有五官的頭部,這般優雅的姿勢卻令號錫想起金碩珍在《Black Swan》開首與結尾做的動作。「是舞蹈動作?」
 
早已將舞蹈動作刻入骨血之中的二人,頓時張望四周,果不其然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姿勢映入了他們的眼簾中。每一個人偶都代表著一個舞蹈細節,號錫和智旻也陸續發現了出自不同歌曲的動作。
 
當帥氣的舞蹈分拆成一個個動作時,往往看起來都頗為滑稽,可是在這裡,他們看著那密集成堆的人偶群,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只因他們彷彿在看著一個不擅舞蹈之人,咬緊牙關將每一個動作都記在腦海裡,並在有限的時間裡,本來還僵硬遲緩的動作,卻在一次又一次的練習中,變得俐落流暢起來。
 
號錫深知金碩珍比誰都需要認同。在舞蹈上,他雖對後者嚴厲,但碩珍在練舞時露出緊張不安的眼神,他都一一盡收眼底。任後者多努力去擺脫、去改變自己,外界的看法就像撕不走的便利貼一樣,堆積在金碩珍身上,亦遮去了他的光芒。
 
鄭號錫想幫他一起撕走那些標籤,所以他不得不對他嚴厲起來,可是比起因為害怕跳錯被訓而變得小心翼翼的金碩珍,他更喜歡看到年上的哥哥受到稱讚時,耳朵會泛紅,嘴角亦會緩緩上揚,那害羞又高興的樣子總讓號錫百看不厭,大概這就是往日裡他愛逗碩珍的原因吧。
 
「後面碎掉的⋯⋯也是人偶⋯⋯」朴智旻放眼看去,發現空間大得彷如沒有盡頭似的,在屹立的人偶群之後,卻佈滿了碎掉的人偶肢體,延伸至無盡。
 
當智旻思考著位於後方的人偶為何碎裂時,眼前的七部照相機卻亮起了螢幕,他們下意識退後半步,而就在此時,伴隨著白光,相機同時響起了「咔嚓」 的一聲,兩人心中一怔,亦因著職業關係,號錫和智旻本能地繃緊了身體。
 
在他們尚未來得及思考時,整齊的快門聲又再一次響起,而這一次他們看見了眼前那原本灰白的人偶面容卻多出了一道細小且修長的裂痕,朴智旻的雙目微睜,他連忙掃視四周,卻發現其他人偶的臉、身軀也多了一兩道深淺不一的裂痕。
 
他們只覺得那些熟悉的快門聲,卻在此刻變得尤為沉重, 而就在瞬息之間,密集急促的快門聲猶如洪水般爆發開來 ,舖天蓋地、此起彼落。
 
被快門聲佔據了大半人生的朴智旻和鄭號錫頓時覺得莫大的壓迫感,兩人單腳一軟,半跪在地上,心臟宛如被大石壓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不過,他們仍能勉強抬頭張望,只見隨著連續不斷的快門聲,人偶上的裂痕也在快速增加,並有碎裂之兆。
 
「珍哥⋯⋯」智旻怔怔地看著那些逐漸被裂痕佔據全身的人偶群,顫抖的嗓音裡摻雜幾分哽咽,那些裂痕、人偶代表著什麼,他或許是懂得的,又或者是全然不知,但看著那灰白的身軀上佈滿那駭人的痕跡時,心臟卻不由得揪緊成一團。
 
『哪怕心裡很難過,但珍哥還是會裝到若無其事一般。』
 
朴智旻其實很想闖入金碩珍的心門,很想掀開他那「大哥」的面具,可是當金碩珍撐起一套標準式的溫柔笑容,一邊說著自己沒事,一邊按揉著智旻的腦袋,更不忘謝謝他的關心時,智旻卻會覺得有些許委屈。他要的不是金碩珍的感激,而是他的依賴,但哪怕過了七年,他們確實猶如家人般親密,卻又很疏離。金碩珍從不在他們面前露出破綻,正如他們不會知道他什麼時候練成了鋼琴,不知他什麼時候把舞練好了,又或者是怎樣再一次突破音域。
 
『我們一直在你身邊,所以我們比誰都清楚。』在金碩珍慣性地自我質疑時,比起柾國的搶先發聲、泰亨的激動否認,朴智旻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堅決。哪怕,他們有時候也會看不見金碩珍在背後所付出的努力與代價。 那時,男人對弟弟們說了一句「謝謝」,可是又有多少能聽進去呢?朴智旻不敢細想。
 
在不能觸碰物件的規則下,朴智旻和鄭號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偶在密集不絕的快門聲之下逐一碎裂、倒下,硬物撞上地面的聲音,就像兩人的心上投下了一記又一記的重擊。「拜託、拜託停下來吧。」明知那是無法停止的景象,鄭號錫還是忍不住以那哽咽的嗓音哀求著,凝聚在眼眶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就在人偶全數倒下之時,快門聲戛然而止,燈光隨之熄滅,但就在重新亮起之時,人偶卻失去了蹤影,諾大空曠的白色空間,只剩下了一部相機孤單地立在中間。 朴智旻和號錫緩緩站起身走向相機,卻發現相機正處於拍攝狀態,而畫面卻是一道由數個四方格垂直排列組成的木門,可是此刻在他們眼前的只有一道雪白的巨大牆壁。智旻伸手在鏡頭前輕掃了一下,鏡頭也捕捉到他的動作,他望向鄭號錫,「明明沒有這道門.....」
 
「或許,眼見未為真。」號錫淡淡地開口道。
 
在快門聲響起後,他就像其他人一樣,戴上了名為「偶像」的面具,成為了某某人的拯救者、信念,努力地為愛他們的人帶來幸福。但在快門聲響起的前一刻,他就只是普通人,亦擁有常人無法觸及的那一面,那時男人臉上掛著的不再是往日裡那燦爛傻氣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閉著眼睛,頭靠窗邊,安靜地聽著身後的弟弟在胡鬧,偶然會沒好氣地輕勾起唇角。
 
燈光一亮,他是JIN,燈光一滅,他是金碩珍。
 
號錫帶著智旻慢慢向前走,看著那高大的白色牆壁,心裡一直祈昐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直至,兩人愈發靠近牆壁時,實色的牆壁卻在此時變得若隱若現起來,智旻甚至隱約看見螢幕中的棕色木門,他吞嚥了一下,緩慢地伸出了手臂,當手心觸碰上凹凸不平的紋路時,而非堅硬平滑的牆壁時,他瞬間對上了號錫的視線。
 
號錫神色凝重地點了一下頭,便跟著他一樣將手心放在門板上,接著兩人一口氣推開了那奇怪的大門,場景卻轉換成另一個漆黑空間, 大門關上了,然後一道光束從後方打落,在兩人眼前投影出一個四方螢幕,他們借助微弱的光線,終算看清了四周的環境。一排又一排的紅色座位林立在螢幕之前,跟一般電影院的格局無異,
智旻兩人急匆匆地走下階梯,查看著座位,卻始終不見金碩珍的蹤影。「哥到底在哪?」朴智旻咬緊下唇,無力地撐著椅子扶額,緊繃的情緒逐漸有崩塌的跡象,「為何⋯⋯為何就是找不到?」腦海裡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輪迴,以及人偶崩塌的畫面,種種跡象都彷佛在阻止他們靠近金碩珍。
 
是他不想看見他們了嗎?
是他真的想放棄了?
 
「孩子啊⋯⋯」突然,心念已久的嗓音驀然在電影院裡響起,號錫和智旻猛地抬頭看著聲音的來源,卻只見四方螢幕裡出現的是他們六個人臉色憔悴地圍坐在一起,而這一切都彷佛以金碩珍的視角。那時候的他們,精神臨近崩潰的邊緣,名利與成就將他們勒得透不過氣來,指向他們的劍刃、槍口無處不在,也忘了是誰小小聲、用著那沙啞的聲音說著解散的話時,無人作聲,但打破沉默的卻仍然是金碩珍。
 
「我知道,你們都很不安、很惶恐,哥也不想過於逼迫你們,但我有必要說⋯⋯」
 
「我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只要我們在彼此身邊,就可以一起撐過去。」 那道溫柔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堅定得惹人熱淚,總是將陷入徬徨之中的他們從深淵解救出來,在那無數個夜裡為他們點亮了燈,等待著、引領著他們回家。
 
就在此時,畫面改變了,映入眼簾的是他們聚在一起吃飯,沒有鏡頭,沒有粉絲,偶而會穿插幾句髒話,就像普通大男孩一般的聚會。接著,下一幕的是時間比較久遠的場景,他一個人在舞蹈室跳了一遍又一遍,汗水打濕了他背部的衣服。 而在螢幕外的號錫卻記得隔天之後,自己也對於碩珍的進步感到驚喜,這就是他在背後所做的一切。
 
不會被攝影機紀錄、也不太會被人知曉。
 
幾幕場景過後,號錫和智旻發現那些無疑是碩珍的記憶,但奇怪的是,那些記憶正在倒帶回放。由現在快速回放到過去,他們看見無數個熟悉的畫面,也發現不少他們從未見過的。
 
在飛機上認真地想著歌詞的他。
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臉容扭曲的他。
在舞台上快要落淚,卻決絕地背過身的他。
在寫《這夜》時,忍不住在夜裡落淚的他。
看見他對著鏡子微笑,可是臉色明明卻很難看。
 
看見他刷著手機看見一波又一波的惡言,用著顫抖的手將屏幕鎖起,無力地將手機扔到一旁,將臉頰埋進手心裡,而螢幕的畫面亦跟著變得漆黑。
 
看見他無數個獨自練習的畫面。
 
⋯⋯
 
記憶回放得很快,卻又無阻他們一一刻在腦海裡,眼見畫面那成熟的輪廓變回青澀稚嫩的年輕模樣時,唯一不變的是那溫柔的聲音、極好的脾氣,以及習慣把話藏在心裡的性格。『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顧弟弟們。』『JIN是最具有常識的孩子』在金碩珍二十一歲的那年,這些話便在他的心裡扎下了根基。
 
遞給大黑的申請表上,他填了「演員」部門。
 
在通往建國大學的公交車上,被星探相中了,然而他之前卻錯過了SM的招聘。
 
在高中畢業以後,他決定修讀建國大學的戲劇電影專業。
 
他看見金南佶前輩在《善德女王》的表演以後,在多番考慮下,向父母說了想當演員的志向,卻遭到了反對,但得到哥哥無條件的支持。
 
不知道是哪一年,他在街上撿到了髒髒的小狗,帶牠去診所檢查,最後幫牠改了一個名字—小新,讓他陪在自己身邊。
 
⋯⋯
 
畫面一直回放,直至投影器的光源熄滅,號錫和智旻還沒有來得及細想時,周邊的空間卻開始扭曲,兩人只覺得身體被一道無形的力度猛然扯後,並沖散了他們的意識。待他們回過神來,便被甩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而當他們撐起上身,卻因為眼前那熟悉的景象而睜大了眼睛。
 
諾大的白色空間、不同姿勢的等身人偶、七部連接著腳架的照相機⋯⋯
 
「咔嚓」 的一聲,一切又再重新開始。
 
號錫和智旻聽見那逐漸增加的快門聲與裂痕,看著那熟悉的場景再次發生在眼前時,心裡的疑慮卻慢慢有了答案。
 
「吶,號錫哥⋯⋯」智旻哽咽地開口,「珍哥真的很愛我們的,對吧?」
 
「他,一直都很愛我們。」號錫抹去眼淚,笑了笑道。
 
他們很清楚金碩珍不在這個空間裡,但此處卻存著他這一生的重要記憶,而當記憶回放到盡頭,便會回到原來的時間點,
 
無論時間重來多少遍,
他還是會撿起那隻髒髒的小狗,為牠取名為小新。
 
無論時間重來多少遍,他還是想成為「演員」,但仍然會坐上通往建國的公交車,與他們六個人相識相伴,共度患難。
 
而過去從唇間流淌出的血液,難過時落下的眼淚,疲倦時灑落的汗水,都是他活著的證明、拼命奮鬥的痕跡,並為他的人生烙下了不可磨滅、卻又讓他引以為傲的傷痕。
 
他是生在懸崖邊上的花,受盡寒風驟雨、酷熱炎陽,卻用血汗淚來灌溉,終是盛開了豔麗無比的花瓣,成為那朵珍貴、百折不撓的倔強之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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