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紫色狂響曲

《惡作劇》
圍巾/BL/短篇

附加音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XwRbqqD78A

有人說過，男孩子表達愛意的方式很笨拙，
他們會為了取得心上人的關注，不厭其煩地作弄他。
 
也許，不是所有男孩子都是這樣的，
不過，恰好的是，金泰亨就是這樣的男孩。
 
金泰亨將手臂掛在欄杆上，百賴無聊地玩弄著手中的紙飛機，似是在等待著什麼。的確，他在等待著一個人，一個契機。他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挑起好看的眉毛說:「要來了!」男孩澄澈的眼睛，泛起了陣陣的喜悅。興奮的男孩踩上了磚塊，幾乎將半個身子探出欄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動作有多危險，為的就只是引起「他」的關注。
 
果不其然，他心念的學長捧著作業，悠然地從教學大樓走出來。雖然泰亨只看到他的背影，可是那寬闊的肩膀，以及那悠閑帶點優雅的走路姿勢，都足以令泰亨怦然心動。

愛情，會令人的智商歸零，眼裡就只有心上人的好。即使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言行，也會令人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會喜歡金碩珍的原因，其實別無其他。最初看見金碩珍的時候，是在開學典禮上。還記得他那宛如受到上天精心雕琢的五官，如何引起了女孩子們的驚呼，而金泰亨佯裝平靜地看著站在講台上的碩珍，穿著端正的修身校服，從語筒傳來的溫柔嗓音悠悠地迴盪在諾大的禮堂裡，令人如沐春風般，溫暖又自然。

泰亨感覺到自己的心猶如小鹿亂撞般狂亂地跳著，而不知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泰亨的多心，在容納著百人的禮堂中，碩珍的目光穿過了人群，與泰亨的視線互相重疊。要——要死了。
 
也許，這就是別人口中的「一見鐘情」吧。從那時起，金泰亨總會留意起碩珍的一言一行，爽朗的個性也讓他認識了不少朋友，而有一部份都是來自高中部的，有時就是從那些學長口中慢慢了解碩珍的為人。

不聽還好，聽了更喜歡。他的溫柔、他的冷笑話、他的嘮叨、他的努力，他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讓人喜歡。
 
然而，他的學長在高中部，而他卻在國中部，能撞上的時間少之又少。除非泰亨翹課，否則他們根本就像兩條平行線一樣，永遠都不會有交集。起初只想看見心上人，可是時間一久，也漸漸想得到心上人的關注。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唯有就好像現在一樣，輕輕投出手中的紙飛機.......
 
劃破半空的紙飛機，準確地撞上了金碩珍的後腦勺，泰亨心裡佩服著自己的命中率，然後滿心期待著來人的反應。
 
金碩珍無奈地伸手揉著後腦勺，彷彿已經習以為常，不用多加思索便轉身抬頭看著始作俑者，只見那個傻孩子一如以往地向自己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喊道:「學長早安!」

起初碩珍看到紙飛機會在眼前劃過，到了後來來人就好像瞄準自己的後腦勺一樣，碩珍以為他是不小心的，後來他卻發現這個男孩根本是直沖自己而來，最奇怪的是對於這種惡作劇，金碩珍卻是一點也不反感。
 
「你為什麼又在這?」碩珍問。久而久之，在幾次閑談中，準確來說，是金泰亨在自我介紹，他知道男孩是國中部的，可偏偏總會在這時間看到他出現。「翹課了!」泰亨將腦袋擱在手臂上，臉上的笑容沒有減退的跡象。
 
—真高興。
 
「才國中，你就那麼愛翹課了?」碩珍將身體扳向泰亨，歪著頭說道:「上到高中，你豈不是要直接退學了?」
 
—喔，說話真刻薄。
 
不過，他喜歡。
 
泰亨大聲地喊道:「學長知道為什麼我要翹課嗎?」「願聞其詳。」碩珍一臉從容地回答道，然後再看了一下掛在大樓的時鐘，心裡莫名的想時間慢一點。
 
「秘密!」泰亨笑說。
 
—為了見你阿!
 
碩珍翻了一下白眼，向他揚手說:「快回去好好上課，不要以為國中的課程很容易，就輕視這科。」
 
—又來了又來了!又要說教了!
 
泰亨知道碩珍是高三級的模範生，品學兼優，可想言之他是多喜歡學習。「學長幫我補習吧!」泰亨再一次喊道，卻接收到碩珍向他投來的奇異目光。
 
碩珍挑起眉頭說道:「你腦袋被撞了?」碩珍的刻薄，從來都只會展露在朋友面前，在外人面前都一貫保持著有禮的態度，不是虛偽，而是他會拉捏輕重。可是偏偏對著金泰亨，碩珍會下意識卸去一切的偽裝，毫不客氣地挖苦他，更何況他看上來......很喜歡?
 
「阿，你是哪班的?」忽然，走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道渾厚的聲音，泰亨連忙側頭看去。「阿嘶—是訓導呢......」泰亨不滿地蹙起眉頭，然後回頭又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那學長下次見!」不待碩珍反應，便一股腦兒地往反方向跑走。
 
體型略胖的訓導自然追不上他，於是停下看著碩珍問:「金同學，你知道剛剛的小子是哪班嗎?」二年三班。腦海隨即浮現出答案，可是碩珍卻輕勾唇角說道:「對不起，主任!我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一年級生吧。」

模範生不會撒謊。

這是老師們對碩珍的印象，可惜阿，碩珍也不是他們想像中那麼乖巧。
 
「那好吧。金同學，也快點回到課室吧!」
「我知道了，辛苦老師了。」
 
金碩珍撿起地上的紙飛機、攤開，果然是一堆看不懂的圖案，一個肩膀奇寬的公仔，而碩珍死也不會承認、也不想承認，畫上的人是自己。雖說心裡有些嫌棄他的畫功，可是白皙的手指卻小心翼翼地摺疊起紙張來，放進口袋裡。
 
—金泰亨，你欠我一個人情。
 
— —
 
「我說阿，你不覺得自己很像跟蹤狂嗎?」朴智旻看著自家好友伏在欄杆上，一臉期待地俯視著地面，無奈地問道:「還有，為什麼要我們陪你上來天台?」

「誰叫南俊哥有天台鑰匙?」金泰亨回答道。智旻幽怨地看著躺在地上休息的金南俊問:「我還以為風紀委員會守規則的。」

「不能將天台鑰匙轉交給人，我有好好遵守阿。」將腦袋枕在金南俊手臂上的鄭號錫聞言輕笑，而閉著眼的前者也察覺到他的微顫，便半抬起被枕著的手，揉了揉號錫的腦袋。
 
「公器私用，罪大惡極。」智旻一副鄙視的樣子說著。「智旻哥是在妒忌吧?因為是單身汪?」田柾國不怕死地問道。

「阿，你這小子!」就在智旻將外套往柾國身上砸去時，渾身肌肉的柾國隨即後往倒，用雙手撐起身子，輕易地避過智旻的攻擊。
 
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泰亨，完全無視了身後的鬧劇，等待著心上人的出現。終於，他看到碩珍從班房走出來，而跟在他身後的是閔玧其，永遠都是一副睡眼惺松的樣子，按南俊所說，他們兩人都是很好的朋友。
 
似乎是要拜託碩珍幫自己買吃的，玧其隨手就將錢包扔給了碩珍，自己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泰亨不會說，那一個拋接的動作，他也覺得心動。不過就在泰亨沉醉於碩珍的魅力中時，一個女孩忽然闖進了他的視線裡，攔住了碩珍的去路。
 
泰亨認得那個女孩，是自己班的，當看見女孩藏在背後的手握住一封信時，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泰亨看到碩珍好奇地挑了挑眉，從說話的口型、上揚的嘴角，都顯得他十分紳士有禮。
 
—他要被告白了!
 
十級戒備。「不行!!」泰亨連忙大喊，卻忘了自己身在的位置離碩珍的班級有一段距離。朴智旻奇怪地看著泰亨，正在想他又發什麼瘋時，他卻二話不說地沖了出去。

「他又發瘋了?」智旻回頭看著依然處於悠閒的人們，號錫揚揚手，一臉從容地說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
 
如果不是今天，泰亨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跑得那麼快，他此刻只想直奔到碩珍的面前，總感覺有需要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搶走信封。泰亨拐了一個彎位，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碩珍，那寬闊的肩膀依舊背對著自己，一想到那令人心動的背影，很有可能不再屬於自己，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
 
就在泰亨快要接近碩珍時，女孩也害羞地掩臉跑走，而碩珍轉身時，卻不慎撞上了猶如高速列車直奔而來的金泰亨。碩珍痛呼了一聲，踉蹌地退後幾步，而涉事的泰亨得悉自己撞痛了心上人，連忙慌張地說道:「對......對不起!」
 
「之前用紙飛機，現在就直接用撞的?」碩珍揉著被撞疼的胸膛，但語氣裡卻絲毫沒有怪責之意。

「我......我不是有意的......」泰亨不知所措地抓著頭髮說道:「我......我只是......」

碩珍見泰亨的目光鎖在自己手上的信封，彷彿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物，挑了挑眉問道:「只是什麼?」然後他有意無意地移開信封，卻見泰亨的眼睛也跟著信封而移動時，不禁輕笑了一聲。
 
—這人比自己想像中更可愛。
 
「因為這信?」碩珍看到泰亨欲想伸手取去自己手上的信封，可是之後又收回手，有些著急地咬著指甲，甚至開始踱步起來。
 
—焦躁的大型犬。
 
這是碩珍對泰亨此時的感想。他無奈地嘆息，然後舉起信封問:「那女孩是你心上人?」泰亨趕緊搖搖頭，但碩珍似乎不意外他的反應，將信封輕輕放在手心上，然後輕勾起唇角，抬頭擬視著泰亨問:「還是說你也喜歡玧其?」
 
泰亨搖頭。
——等等?玧其?閔玧其?
 
碩珍的話，猶如一言驚醒夢中人，泰亨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問:「你......那女孩......不是向你告白嗎?」「是告白，可是對象不是我。」碩珍用信封輕輕地打了一下男孩的腦袋，溫柔得讓泰亨的內心泛起了陣陣漣漪。
 
第一次。
第一次近距離地感受著他的溫柔。
 
泰亨沒想過碩珍會真的回答自己的問題，原以為他會無視他的問題，淡淡留下一句「與你有關系嗎?」之類的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不過如今，他卻解釋了，那麼他又是為了什麼而解釋?
 
「為什麼要向我解釋?」
 
金碩珍笑著回答:「因為是你問的阿!」「可......可是學長跟我不熟阿......」泰亨有些結巴地說道:「更何況這事本來就與我無關......」「那你又問?」碩珍歛起笑容，歪著頭問。看見男孩如此慌張的樣子，令碩珍不免想作弄他一番。
 
泰亨被碩珍問得啞口無言，甚至以為他生氣了。
 
—該死......喜歡上模範生的悲劇。
 
見泰亨的樣子愈發焦急，讓碩珍覺得自己的惡作劇過火了，便伸手揉了揉泰亨的腦袋說:「對不起，好像有點過頭了。」碩珍低頭看著泰亨，揚起一抹淺笑說道:「快回去吧!這裡是高中部，國中的來這裡，會被人揍的。」
 
—用著這樣的笑臉，說著如此可怕的話......
 
金泰亨頓時有些無語，對於碩珍的反差，溫柔的背後卻有著這樣刻薄的個性，讓泰亨......更加喜歡他。正當碩珍越過泰亨，作勢要離開時，後者隨即回過神來，下意識轉身扯住碩珍的衣角。
 
人一旦慌了，就會做出一些傻事。
 
碩珍沒有回頭，但眼裡卻沒有半點不耐煩之意，反而是一臉從容的樣子，彷彿一早預料到泰亨會挽留自己一樣。

「那......那......」
 
留住了人，可是卻說不出半點話來。
泰亨抓了一把頭髮，努力地在腦海裡組織著句子。
 
泰亨如同赴刑前夕閉上眼睛，大聲喊道:「如果有女生向學長告白，你會接受嗎?」
 
「不會。」
 
沒有半點疑惑的回答，讓泰亨瞬間鬆了一口氣，可是內心卻因著碩珍的下一句，降至冰點。
 
「我有喜歡的人。」
 
—幹。
 
泰亨將所有心情濃縮成一字髒言，喉嚨亦湧上一陣苦澀，胃部也在微微抽痛。心臟忽然傳來了陌生的刺痛感，他撫向心臟的位置。原來，這是心疼的感覺?

暗戀一個人，卻不一定會在一起，這點泰亨也很清楚，可是沒想到心情竟然會如此的糟糕。
 
為了不讓心上人看出自己的窘態，他低著頭，壓低著聲線說:「是喔。」
 
接著，沒有任何回應。
 
泰亨以為碩珍已經走了，便難過地想抬頭目送他的背影，卻被一隻大手用力，卻不失溫柔地按住，然後鼻尖傳來了摻雜著藍莓香味的雄性氣息，金棕色的髮絲輕輕擦過泰亨的臉頰。
 
「不過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常常對我惡作劇。比如......」
 
「愛拿紙飛機扔我。」
 
不是說過了嗎?
男孩子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很笨拙的。
 
—【我任性　投入你給的惡作劇 
你給的惡作劇】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