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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無名的怪物—


漆黑無光的地下水道,連接著市內的不同地方,亦因此往往會成為了最佳的潛入位置,可是「暮」的位置處於下水道最隱蔽的角落,而令其他組織的探子一去無回頭,全因為「暮」的守衛深嚴。

 
閔玧其沿著鐵梯落到潮濕的地面之上,啟動比手心大一點的無人機,當四邊的機翼在快速轉動時,便垂下手,讓無人機懸在半空,接著問道:「Hope,看到嗎?」
 
「嗯,看得見。」留在車裡的號錫將畫面投放到玧其等人的特製鏡片上,而作為最後一個爬下鐵梯的泰亨,神差鬼使地抬起頭,與同樣作為後援的智旻視線重疊。
 
智旻頓一下,然後輕聲說道:「好去好回。」
 
不等泰亨的回應,智旻便二話不說地關上裝在底部的車門。唯一的光線來源消失了,在漆黑之下,泰亨的嘴角卻在小幅度地上揚。
 
「讓我看到『看門狗』在哪就可以了。」玧其盡量壓低自己的聲線,免得回音會引起「看門狗」的注意。
 
「看門狗」曾為「暮」的新血,他們的聽力都會比常人好,所以只要有人一走近,他們就馬上能夠聽見,而且夜間活動能力迅速。
 
只不過,「殺手」是會思考的存在,可是「看門狗」卻是只要看見外人,便會大開殺戒,也因為他們缺乏殺手最需要的冷靜判斷,被「暮」列為守衛,死在「看門狗」手下的人大多都受到了極為兇殘的虐殺。
 
可悲的是,他們大多數都是精神崩潰的失敗品,最後也只能像野獸一樣思考。
 
「我知道了。」號錫回答道。
 
「走吧,前方安全。」聞言的柾國和玧其便走在前方,而沒有受到專業訓練的南俊則夾在他們和泰亨之間,成為三人的重點保護對象。
 
無人機一直偵察著前方的道路,鏡片裡的影像分析不斷在四人的眼前閃過。
 
號錫看著螢幕上快速替換著的畫面,直至走到前方一段距離的無人機偵察到生命體時,便立刻作聲說道:「停下來。」
 
號錫確認好四個人均不在影響範圍內後,便將無人機緩緩駛至分叉路的中史,在黑暗的掩護下,再加上無人機並非生命體,即使守在左右兩旁、戴著熱能感應器的「看門狗」也沒有發現其存在。
 
「我要放電磁脈衝了。」語聲一落,號錫便發動裝在無人機的儀器,無形的電磁脈衝隨即往外擴散,將「看門狗」的鏡片和通訊設備一併摧毀。
 
「怎麼回事?」
 
「看門狗」的聲音,在空曠的下水道,形成了強烈的回音,也同時給予玧其等人可以突襲的訊號。
 
作為前鋒的玧其和柾國隨即濺著水花,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到分叉口,按著在地面上所計劃的,從腰側的裝備包取出閃光彈,咬開保險栓,各自往分叉口的左右兩側的牆壁投擲,然後不約而同地閉眼、轉身蹲下,而在身後的南俊和泰亨也用手臂掩去那爆發的光線。
 
不出他們如料,咒罵聲從不遠處傳來。
 
趁「看門狗」的視線被亮光奪去時,柾國和玧其將鏡片設成夜間模式,背對背走出遮掩位,提槍瞄準目標,幾乎同一時間地扣下板機,為了確保擊殺對方,兩人又往「看門狗」身上連續射出幾發子彈。
 
幾秒之後,兩人看著身型龐大的「看門狗」緩緩跪在地上,然後墜落至旁邊的污水裡,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見危機暫時解除後,兩人便垂下槍,南俊和泰亨也走出遮掩地。
 
「右邊是控制室。」玧其舉起提槍的手,指了指右邊,示意南俊和泰亨該走的方向。
 
「哥!」就在玧其和柾國要轉身離開時,泰亨卻開口喊停了前者,語氣裡透著幾分不安。玧其聞言,便微微側過身。
 
「哥,我……」
「我相信你。」
 
還沒等泰亨道出心中的疑慮時,玧其卻早已聽出他話裡的不自信。一直以來,泰亨都聽從兩位哥哥的話行事,甚少會自己行動,更何況現在要保護另一個人,精神多多少少都備受壓力。
 
「你不是一直都有好好當我們的後盾嗎?」玧其的話,悄然化成動力的注入泰亨的內心。
 
「柾國,」南俊也在此時作聲,低沉的嗓音充滿著堅定地說道:「你和珍哥,缺一不可。」南俊簡潔的言詞,同樣在述說智旻的祈昐。
 
「別忘了你答應過智恩,要教她畫畫的。」智旻咬著唇,握著拳頭,盡量不讓人聽出話裡的恐懼。
 
「我知道了,」柾國輕勾唇角,心裡暗自以自己的生命向兩位哥哥承諾著,「我會帶著珍哥回來的。」泰亨抿了抿嘴,然後抬頭看著玧其說:「哥,我去去就回。」
 
說畢,泰亨與南俊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轉身往反方向奔去。
 
玧其和柾國則一直盯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彷彿是要確定他們沒有被人偷襲,直到背影消失在兩人鏡頭之下,他們才收回目光。閔玧其瞥了柾國一眼,徑自走向左側。
 
「我想你離開。」就在玧其還沒有走多遠時,柾國的嗓音便從身後傳來。
 
「救回珍哥後,就離開。」直白的逐客令中,雖然聽上來很無理,可是只要仔細一聽,便會發現焦躁的語氣裡摻雜著幾分不安。
 
「如果是以前,我會回答你,如果金碩珍想我離開,我便走。」微醺低啞的聲音在昏暗的空間裡顯得格外響耳,話裡的句子也讓柾國在意起來。
 
「那現在呢?」柾國的怒氣一觸即發,縱使知道不是打鬥的好時機,也忍不住握緊手中的槍。
 
「我不會走。」玧其轉身,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他仍然能感受到柾國向自己投來的眼神,充斥住怒火與不忿。
 
玧其輕笑,似是在嘲笑柾國的行為,說:「你也差不多該是時候發現金碩珍到底在害怕什麼?」
 
「害怕……?」柾國心中一頓,試圖理解著玧其話裡的意思。
「金碩珍他,」玧其停頓了一下。「害怕作出選擇。」
 
柾國的眼眸閃過一刻愕然,卻慢慢意會到玧其當中的意思。因為金碩珍自身的選擇,他失去了當普通人的機會,也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亦因著他的選擇,他失去了所愛之人。
 
他作出的每一個選擇,都為他帶來極為沉重的代價,正因為過去的陰影,使他不敢再去作出任何選擇。
 
柾國這才想起,在他的記憶裡,無論是在床上的情話,還是日常的相處中,碩珍也沒有對他說過「愛」這一字。
 
或許他們是兩情相悅,但碩珍卻從來沒有正面回應他的感情,這都只是因為金碩珍害怕一旦作出選擇,接受他的感情後,他們兩個都會變得不幸。
 
而當碩珍還陷入恐懼之中時,閔玧其的出現,無疑是一場意外,也比田柾國更快成為了他可以依靠的存在。
 
當兩種強烈的愛相撞在一起時,讓原本拒絕作出選擇的碩珍,陷入無止境的慌亂之中,然後就會忠於人類的本能—逃避。
 
承受過的傷害太重,經歷的悲劇太多,人類就會下意識用盡方法來保護自己,避免再次受到任何傷害。
 
「即使感情會變得不平等,你也執意留下?」柾國不理解玧其對那個人的愛,甚至發自內心地認為他是瘋子,可是同樣愛著金碩珍的他又何嘗不是?
 
容不下任何人去碰金碩珍,視他為自己的所有物,那強烈的佔有慾,幾乎傷害了他所愛之人。
 
兩個人的愛情,本來已難以維持,而世界上有多少段愛情因為有第三者的插足,而變得不再純粹,然後步向悲劇。
 
「我不在乎平等與否,」
「我只想用餘生去疼他,以彌補我沒有從過去挽救他的遺憾。」
 
柾國瞪大眼睛,曾幾何時,他也說過最後的一句,但內裡的意思卻是截然不同。
 
閔玧其要的不單只是護他周全,而是要徹底將金碩珍從黑暗中拯救出來。時間在急速流逝,閔玧其沒有等到柾國的回應,便徑自轉身說道:「也許,我們之中死一個,問題就會解決了。」
 
柾國有些懊惱地咬著唇,注視著那個看似瘦弱的背影,心裡充斥著各種複雜情感。
 
他不懂正確的愛情觀,他只知道碩珍自己學會了如何愛人,學會嫉妒,學會任性,可是他從來就沒學過要與人共享愛情,而那種感受會令人煩躁,煩躁得想殺掉共享者。
 
『對不起…….』
 
不過,只是當他想起碩珍病發時瑟瑟發抖的身體,以及對玧其的依舊,他的心都疼得宛如刀割,他不想碩珍的溫柔離自己而去,可是他終究想他被愛著,就算要用多少的愛也好,只要他能走出黑暗,那一切就足夠。
 
男人稍稍地放鬆握槍的力度,甩了甩頭,將那些混亂的思緒拋諸腦後。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或許,愛情只能靠雙方經營,
可是愛情的本質,是建立於愛與被愛之上,
他們愛他,他被他們愛著,
 
看似不合理,但—
這就是愛情。
 
 
時間在流逝,心中的慾望在叫囂,刃上的赤紅在喚醒那傢伙,冰冷的機械聲在宣佈眾人的生死。
 
碩珍聽見又有狩獵者死去後,挑起眉毛,手裡還揪住獵物的瀏海,來襲者被強行昂首,露出了咽喉的位置,還沒有來得及悲鳴,碩珍便手起刀落,準確地劃破了咽喉的肌膚,在鮮血猶如湧泉噴灑在自己身上前,碩珍隨手把將死之人甩到一旁。
 
「6號狩獵者死亡。」
 
6個狩獵者,金碩珍殺了四個,另外兩個大概是在自相殘殺,隨著每一聲死亡宣報,碩珍心中的想法逐漸成立。
 
在這裡,只有他是獵物。
 
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有多少個走上來送死的人,可是他卻發現自己逐漸掌握回殺人時的手感,握著武器的雙手也慢慢不再顫抖,反應迅速得猶如機械一樣,毫無猶豫的擊殺目標。
 
他原以為自己並非沉醉於殺戮之人,但當他用刃上的鋒利將柔軟的肌膚割破時,他聽見臨終之人在悲鳴,看見溫熱的液體從整齊的傷口滲出時,身體卻莫名燥熱起來,心跳也跟著急速跳動,並非因恐懼而生,而是……興奮。
 
碩珍隱約感覺到那強烈的攻擊性,並不是單單因為與對手交鋒時留下的疼痛感,更多的是源於內心的慾望。
 
他不是為了報復那個弄傷自己的人,而是單純想從他的口中聽見悲鳴,從他的眼神看出恐懼之意,藏在心裡的快感油然而生。
 
明明還是「Ace」的時候,他一心只是想完成委託,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煩,往往都用最直接的方法去處決目標。
 
除了有一次,目標是殘殺了不少少女生命的罪人,當那些少女的樣子,卻跟敏娜的笑顏重疊,碩珍卻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來處決,而那時候的他,曾經喚醒過一次內心的那傢伙。
 
—他內心的怪物。
 
感到疼痛而變得瘋狂的特質,只是一種徵兆—怪物即將蘇醒的徵兆。
 
缺失的記憶就像是最後的防線,當記憶變得完整後,那麼防線就會消失,怪物也會隨即破繭而出。
 
記憶中,崔浩賢告訴過自己的母親,他們不能逆天而行,因為那是與生俱來的狩獵天性,不能拒絕的天賦。
 
微弱的腳步聲,充斥不安穩的情緒,在屏息之中,不小心吐出的一絲氣息,暴露了不請自來的獵物行蹤。
 
碩珍目光一凜,猛然蹲身,散發著血腥味的手斧從他的腦袋上方橫向砍過,在瞬息之間,金碩珍轉身,使勁按住獵物提斧的手,讓他失去反擊的能力,然後毫無半點猶豫的將右手的短刃劃向可悲之人的咽喉。
 
同樣的手法,卻猶如呼吸般自然。
 
無論他的身份是「Ace」、「J」,又或是弟弟們眼裡的金碩珍,他仍然會怕死,因為一旦死去,就無法守護他們。
可是怪物不會怕,所以才會更令人恐懼。
 
「怪物。」在狩獵場外,崔日研站在特製玻璃之前,看著設成夜間模式的監控畫面,眼神裡的戾氣漸深,卻摻雜住幾分恐懼。
 
他原以為自己與碩珍一起受訓,即使後者的能力比他出色,他都大概掌握碩珍的極限,可是每看到金碩珍愈發流暢地致人於死地時,他明顯從他身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暴戾氣息。
 
如果別人稱他為瘋子,那麼金碩珍必定是怪物,比起瘋子,怪物才是最令人畏懼之物。瘋子,是因為失去理智而成,但怪物卻是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忽然,螢幕顯示出「Zero」發來的通話,日研將手心貼向螢幕一掃。
 
「控制室與『看門狗』失去了聯絡。」
 
「看來,有人找上門了。」日研輕笑出聲。「做你擅長的。」
 
「我知道了。」
 
語畢,對話便結束。
 
日研將目光放回狩獵場之上,眼看金碩珍正從容不迫地尋找著獵物,不是處於警戒的狀態,而是渾身都散發著致命的氣息,猶如高傲的皇帝一樣,審視著罪人。
 
日研頓一下,只不過即使他的手在顫抖,內心的恐懼在叫囂,他仍然要撐起「皇帝」的身份。
 
他才是「皇帝」,
而金碩珍也只不過是「騎士」、「怪物」而已。
 
而「皇帝」,卻執意要失格的「騎士」陪葬,
 
就如同黑卡的顯示方式,是遇火變色,將「皇帝」與「騎士」放在一起受熱時,圖像上的人便會看上來都陷入火海之中,那意昧住—
 
同歸於盡。
 
就在被破壞之前破壞這一切,
承受一切的因果循環,
終將會有所回報的,沒有名字的怪物啊
—EGOIST-《無名的怪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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