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Dangerously—
映入眼簾的不是諾大的崔氏大宅，而是讓金碩珍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仰看著那灰沉的天空，沒有猶如棉花般雪白的雲朵，沒有展翅飛翔的小烏，一切都是如此的寧靜。
碩珍歪了歪頭，收回目光的環視著四周，明明他身在的地方是公寓，卻離奇地沒有人的蹤影，周遭的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似的，金碩珍完全沒有概念自己是怎樣來到這個地方，但是他心底很清楚這裡是哪裡。
這裡，勉強來說，是他的「家」。
他側頭看著那不遠處的住宅單位，他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此刻卻讓他感到萬分不安。
理智告訴他不要靠近那道門，但因著四周環境而泛起的好奇心，驅使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那棕色的木門緩緩走去，正當他要伸手搭向門柄時，
「阿——」一聲慘叫忽然從旁傳來，碩珍猛然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只見一個小男孩站在樓梯口前，雙眼無神的向下盯著。
金碩珍皺起眉頭，他從男孩身上依稀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垂下想扭開門柄的手，慢慢地向男孩走去，打算去弄清楚他在看什麼。
在金碩珍走近他時，男孩似乎一點也察覺不到碩珍的存在，只是死死地盯著下方，碩珍小心翼翼地繞到男孩的背後，當他沿著男孩的視線看去時，呼吸隨之而一滯，瞳孔亦因著驚恐而迅速擴大。
他萬萬沒想到在樓梯的盡頭，躺著一個沐浴在血泊之中的中年男人，而那個男人正是他記憶中的「父親」。
「為什麼!!」此時，身旁又傳來了一道夾雜著驚慌與憤怒的女性聲音，碩珍跟男孩同一時間地看向旁邊的女人。
女人彷彿受到虐打一樣，披頭散髮，精緻的臉容佈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瘀傷與血痕，她狼狽地趴在地上，用著那充滿血絲的眼睛，猶如厲鬼般狠狠地瞪著男孩，「為什麼?」
她再一次質問著男孩，可是金碩珍卻感覺到她是在質問著自己，一切都是如此地真實，卻有點迷糊。
「你這惡魔!!你這殺人兇手!!」
男孩的淡漠表情，令到女人的情緒驟然爆發，她彷彿看到惡魔一樣，失控似的咒罵著年紀尚小的男孩，可是男孩卻依然保持著緘默，望住女人崩潰的哭喊著。
將一切收在眼內的金碩珍，胸口猶如被大石壓住喘不過氣來，埋藏於心底的記憶宛如潮水般湧出，一發不可收抬。
就在他想逃離此地時，修長的雙腿卻在此時就如被凍結一般使不上力來，樓梯的盡頭忽然被黑霧籠罩住，將男人的屍體吞噬其中，從黑霧中傳來了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叫。
「不要......」碩珍拼命地想移開腳步，殊不知原先看不見自己的男孩，突然轉身牢牢地抱著自己的腰間，碩珍低頭，卻發現男孩的眼睛竟然溢出了血水，然後發出宛如野獸般，卻又像是悲鳴似的嘶叫。
碩珍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反而似乎可以感受到男孩此刻內心的情緒。
黑霧逐漸形成了一個令碩珍感到恐懼的臉容，「不......放開我!!」金碩珍使勁地掙扎著，可是男孩卻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再次對上男孩的眼睛，
男孩卻側頭看著那陷入瘋癲之中的女人，碩珍神差鬼使地沿著他的視線看去，直至黑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碩珍襲來時，他依稀聽到身下的男孩說了一句話。
—我只是想你笑著而已。
下一瞬間，黑霧將他推下樓，男人就如枯葉般往下直直墜落.....
「不要!」高速墜落的感覺讓金碩珍頓時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他猛地坐起身，卻誤打誤撞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我在。」微醺的嗓音，伴隨著簡潔的言詞，一字不漏地傳到碩珍的耳裡。
碩珍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以及那意外地讓人安心的男性氣味，還沒能從驚恐之中回過神來的碩珍宛如獲得救命稻草一樣，將手穿過來人的腰間，緊緊地回抱著。
「那不是夢......」
—那是他的記憶。
碩珍猶如夢囈般輕聲呢喃著，閉眼感受著身上這份真實的觸感，望能淡去心中的恐懼不安。
閔玧其沒有深究碩珍話裡的意思，他收緊了手中的力度，一心只想讓自己懷中發著抖的男人平靜下來，「沒事了。」玧其輕輕地掃著碩珍的背部，低沉帶點沙啞的聲音，卻在此刻成為了碩珍專屬的鎮定劑。
鼻尖傳來了玧其身上獨有的味道，大概是沾上了房間的香薰所致，摻雜著一點點淡雅清新的薰衣草味，纏繞在心間的夢魘慢慢在玧其的安撫下逐漸散去。
—又是他。
在金碩珍最脆弱的時候，閔玧其總會像騎士般出現在他身邊，默默地守護著他，可是他從不會解釋自己的用意，縱使碩珍隱約察覺到玧其對自己的感情，兩人卻很有默契地保持緘默，對這事一字不提。
門是虛掩的，玧其安靜地擁著碩珍，直至他用眼角的餘光瞥到門外一閃而過的黑影時，眼神越發深沉，彷彿是在宣示主權地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那閃躲的速度，這裡除了田柾國，別無他人。
閔玧其本想留在碩珍身邊，明顯地朴智旻和田柾國也不歡迎自己的存在，他不可能讓他們騰出時間，於是他乾脆找了金南俊，讓他騰出看守時間，如玧其所料，南俊比起前者更容易溝通，亦似乎隱約察覺到玧其對碩珍的心思，便大方地讓出了這段時間。
不過，這裡是他們的家，會碰面是無可避免的事，但並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能陪在金碩珍身邊的機會。似乎是玧其的安撫奏效了，懷中的人沒有再瑟瑟發抖，他感覺到碩珍輕輕推了推自己的胸膛，意識到碩珍意思的玧其，有些不捨地鬆開手。
「謝謝你......」碩珍的聲音有氣無力，他低頭刻意避開玧其的視線，試圖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揉著被角。
閔玧其的眼睛時常帶著戾氣，卻唯獨只有兩人獨處時，那雙眼睛就好像能把碩珍穿透一樣，精準地看出他眼裡的脆弱，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闖進他的心門，攻城掠地。
對於他在這個男人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示弱，碩珍不免感到有些懊惱，下意識伸手揉了揉頭。
玧其將碩珍的動作都看進眼內，嘴角隨之而微微上揚，男人莫名其妙的煩躁，在他眼裡卻顯得有些可愛，接著順從內心地伸手摸著碩珍的腦袋，感覺就像是在為一隻炸毛的大型犬順著毛一樣。
金碩珍心中一愣，感覺到自己被玧其當成孩子似的，便不滿地晃著頭，想甩走玧其放在自己腦袋的大手，「再碰我，就砭了你的手。」
毫無威脅性的警告。閔玧其輕笑，又再一次伸手揉了揉碩珍的頭髮，然後不等他的回應，便徑自站起身。
「你......」碩珍欲伸手捉住玧其的衣角時，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然停下了伸前的手，然後佯裝自然地垂下揉著被角。閔玧其自然留意到碩珍的小動作，心裡為之一動，他是否可以將這動作解釋為他想留著自己?
不敢奢望更多，為免門外的人按捺不住沖動的闖進來，玧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裝著一臉輕描淡寫的說:「我想你現在最想見到的人不是我。」
碩珍又怎會看不出玧其笑容裡的苦澀，可是他選擇不去拆穿，只是逃避似的移開目光，他們之間任誰都還沒有勇氣去踏前一步。
「我會再來的。」
閔玧其淡淡的留下一句，便走出了房間，無視那向自己投來的怒目，從容不迫的越過躲在門外的田柾國。
「我不會讓你搶走他。」柾國帶著怒意的聲音緩緩傳到玧其的耳邊，像是小孩子對自己的物品宣示主權一樣幼稚任性，
玧其停下腳步，歪了一下頭，似乎是對於柾國的話感到不悅，舌頭帶點挑釁性的往口腔內側一頂，微微側頭瞥向身後的男人。
「恰好我也不會。」
碰巧的是，這是他們兩人的共同點。
面對著愛情，他們同樣的幼稚與任性。
— —
就在玧其離開房間後，不到半分鐘，柾國便推門而進。「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這巧妙的時間點，讓碩珍不禁疑惑起來，但柾國卻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關上門，然後沒有半點猶豫地按下門柄上的鎖扣。
就這樣「咔」的一聲，卻讓碩珍的心跳漏了一拍，在兩人獨處時，就算聊天也好，做那種事也好，柾國總會喜歡鎖上門，若有人不識相的打擾他們時，他便會趁著那人熟睡時，將那人的房門反鎖，而當然受害者居多都是朴智旻。
柾國一臉陰沉的走向碩珍，倘若是平時，金碩珍定當會耐心地問他發生什麼事，可是這次他卻不敢作出半點聲音，皆因他很清楚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柾國伸出手，就在碩珍以為他要打自己而閉上眼睛時，卻感覺到額間傳來了一陣柔軟。他愣了愣，然後緩緩睜開眼，卻只見柾國的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檢查著體溫。
「還是有一點燒。」柾國垂下手，語氣卻平淡得有點嚇人，彷彿心裡在盤算著什麼。以前碩珍總能看出柾國的小情緒，可是如今他卻摸不清他此刻的思緒，唯有輕輕地附和著他，
「嗯......」
「大概再出一點汗，就會完全退燒吧。」
「嗯?」
金碩珍還沒有來得及思考當中的意思，就被柾國霸道地堵住了嘴唇，也許是這吻來得過於突然，又或許是昏迷太久的緣故，令碩珍一時之間無法作出反應來，濃厚的雄性氣味將他團團包圍住，卻意外地讓碩珍腦袋暈眩，身體發軟。
他們並非第一次接吻，可是柾國給予碩珍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
以往的親吻，都是出於柾國的索求，碩珍依稀記得接吻時，會感覺到柾國那因噩夢而顫抖著的唇瓣，然後他就會將陷入不安中的柾國，緊緊擁入懷裡。
可是，此刻的吻，卻跟以前來得不同。不是出自索求，也沒有不安的顫抖，有力卻不失溫柔地貼上碩珍的唇瓣，相比起以前，更來得強勢，彷彿不容他拒絕的堅決。
他，似乎是想證明些什麼?
待碩珍心生疑惑時，他感覺到柾國的舌尖輕輕劃過自己的唇瓣，卻在下一秒，腦海裡浮現出那男人唇上的柔軟，油然而生的罪惡感，迫使碩珍用力推開了田柾國。
這是他第一次拒絕了柾國。金碩珍刻意不去看柾國的眼睛，深怕一旦對上他那滿是訝異的眼神，會加深內心對他的愧疚。
「哥討厭我了?」柾國緩緩挺直身體，喉嚨湧上一陣苦澀，眼神裡全然是失落，在碩珍推開自己的一刻，柾國彷彿聽見內心某處傳來了一下清脆的碎裂聲。
「不......不是這樣的。」碩珍聽出了柾國藏在語氣中的傷痛，他閉眼，緊皺著眉頭。儘管知道自己應該給予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他的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一點字句也說不出口。
「還是......因為我不是閔玧其?」
聽見那名字從柾國的口裡響起時，碩珍的呼吸一滯，揉著被角的手抖了抖，微小的動作都被柾國一一看在眼內。
「果然。」柾國冷笑了一下，怒意「唰」的一聲湧上心頭，感情蓋過了理智，顧不上剛醒來的碩珍身體有多虛弱，徑自捉住他的雙手，猛然將碩珍按在床上，「所以他碰你了?」
驀地爆發的佔有慾，使柾國忘了最初的原意，看著碩珍的眼神越發冰冷，猶如凝視著獵物般銳利。
「柾國!」碩珍駭然發現此時的柾國，變得極其陌生，他下意識地想抽出雙手時，柾國隨即收緊了幾分力度，抓得碩珍的手腕微微發疼。
「你讓他碰你。」柾國的語氣透著強烈的怒意，右腳撐在床沿，將自己的身體壓向碩珍，低頭便往那白皙的脖頸張口一咬，
「呃—」彷彿要咬破他的肌膚般，力度比以往來得更重，碩珍不禁痛叫了一聲，想推開身上的人，卻奈何身體還處於虛弱狀態，根本無力與柾國抗衡。
柾國伸出舌尖，沿著脖頸線條往上延伸，當舌尖碰上碩珍的耳廊時，後者下意識側頭閃躲，卻被柾國用手抵著下顎，強行將他扳回去。
耳朵傳來的涼意，化成電流直貫碩珍全身，用著那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手抵向柾國的胸膛，「柾國......不......」
「為什麼?因為我不是他?」柾國此時就像失控的野獸般，心裡只有佔有身下人兒的慾望，以宣示碩珍為他的所有物。「不是......這樣的......」正正因為他是田柾國，金碩珍不能讓他的一時沖動，徹底地摧毀這段得來不易的關系，也不可以再讓那時的悲劇再次發生。
而金碩珍的出生，正是釀成那悲劇的原因。
一時的沖動，卻造成了無可挽回的結果。
失控的柾國忽略了碩珍的話，內心充斥住混雜著性慾的怒意，正當他想再進一步侵犯身下的人時，後腦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觸感，讓柾國頓時停下了動作，他感覺到碩珍的手心緊貼自己的腦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掃著他的髮絲，「對不起......」
也許，是聽出了碩珍聲音裡的哽咽，柾國眼裡閃過一絲慌張，然後撐起身體低頭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卻見他雙眼通紅，眼角泛起了淚光。
隨著看見碩珍的眼淚，柾國的理智這才逐漸恢復，罪疚感一湧而上，「珍哥......」
他鬆開了碩珍的手腕，而後者卻沒有停下揉頭的動作，就像以前安撫著柾國一樣，從碩珍眼眶溢出的眼淚，卻在狠狠地撕裂著他的心臟。碩珍將手覆在自己眼睛上，任由眼淚瘋狂地肆虐著，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假如他沒有出生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若不存在，柾國和玧其就不會為了自己而受傷，
他若不存在，他就不會認識崔家兄妹，不會因敏娜的死、摯友的瘋癲而痛不欲生。
他若不存在，就不會釀成悲劇。
「我這種人，死掉多好......」
『你這種人，死掉多好。』
腦海裡浮現出那被碩珍刻意遺忘的句子，可悲的是說出這話的人，偏偏是他的至親。
「珍哥......」柾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碩珍，只能低聲輕喚著他，畢竟除了在閔玧其懷中那次，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這樣的金碩珍。
柾國努力地回想起碩珍平時是怎樣安撫自己，他將手繞到碩珍的後脖，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他拉起，讓他跟自己一樣換成了坐姿，然後一手環住碩珍的腰間，放在後脖的手慢慢地往上移動，指尖有些生疏，卻不失溫柔地在碩珍的髮絲之間穿插著。
柾國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碩珍措手不及，卻不因此而感到抗拒，他甚至現在才知道這男人的懷抱，是如此的溫暖，令人感到踏實。
「對不起......」柾國在碩珍的耳邊低語，然後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我不想這樣的。」嫉妒心，使人變得可怕，卻只因為柾國太在乎金碩珍。他並非有意去傷害碩珍，他只想後者可以多多依賴他，而非獨自承受著一切。
當柾國察覺到碩珍的身體被其他人碰過時，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腦海裡只剩下佔有碩珍的念頭，卻在碩珍落淚的一刻，理智重新返回原先的軌道。
「我只是想成為你能依賴的存在。」
柾國無疑是痛恨著閔玧其，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羨慕玧其，羨慕他是碩珍軟弱時第一個想依賴的人，柾國將碩珍的溫柔與守護，視為理所當然，卻從來沒有意識到碩珍背後所承受的悲痛。
對自己所愛的人一無所知，猶如局外人一樣的感受，讓柾國的心宛如被刀扎般痛得喘不過氣來。
「我都知道了，你的過去。」柾國感覺到懷中的身體抖了抖，得悉碩珍內心的不安，柾國緩緩放鬆環住他腰間的力度，對上他那泛紅的眼睛。
柾國撫上碩珍的臉頰，用指腹輕輕地為他拭去眼角的淚花，眼神盡是溺愛與柔情，「但我一點也不在意。」
柾國那堅決的口吻，彷彿是在提醒碩珍不能再以「保護他」的理由，來掩飾他那骯髒的過去。碩珍覆上柾國的大手，抬眸小心觀察著柾國眼裡的動靜，然後如說書人的敘述一樣，平淡地說:「那如果我說......」
「我親手殺了自己父親，你也不在意嗎?」
有些記憶，過於悲痛，讓他無法忘記;
卻有些記憶，過於骯髒，讓他選擇遺忘。
「不在意。」
碩珍心中一愣，對於柾國那絲毫沒有半點猶豫的回答，讓他不禁有點懷疑後者並沒有深思熟慮，可是當他對上柾國的視線時，他心中的質疑頓時被全盤推翻。
柾國眼裡的堅定不容置疑，彷彿是在向碩珍表明無論自己是怎樣的人，他也不會捨棄。
金碩珍徹底地被柾國的倔強打敗，微微低頭卻看見柾國那纏著紗布的手掌，然後下意識伸手去輕撫，指尖傳來的粗糙感提醒著碩珍的所作所為。
「對不起......」一想到藏在紗布下的傷口是自己造成時，碩珍既心疼又愧疚，接著抬頭又發現那俊俏的面容上還印著淡淡的瘀傷，便將手移向柾國的臉頰，溫柔地用指腹磨挲著，心裡質疑這樣傷害他的自己，是否真的值得讓柾國如此深愛著，「我幾乎殺了你......」
「我也是。」彷彿看出了碩珍心中的疑慮，柾國將手心覆上他的手背，然後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唇邊，「可是你知道嗎?」
「就算殺我的人是你，我也會深愛著你。」
—為了愛你，在所不惜。
— —
「你覺得珍哥和國兒會好起來嗎?」依偎在南俊身上的智旻擔憂地問著，他刻意無視由金泰亨投來的目光，眼睛緊緊盯向天花板。
「珍哥會處理好的。」雖說南俊的手臂被智旻靠得發酸，可是他還是默默忍了下來，將注意力放在電腦螢幕上。
「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裡?」還對智旻的瞞騙耿耿於懷的泰亨，固然對智旻的無視感到強烈的不滿，他扭頭問著身旁的號錫，「你可以不跟著我們阿。」號錫淡淡地回答著。
「那當然不可能。我又沒有地方去!」的確，由「暮」到現在，他們三個人都一直形影不離，總不會有人落單。
更何況，從金碩珍昏迷至今，玧其的情緒一直不太好，深怕他真的掀翻了別人的家，號錫自然要待在他身邊。
「咔擦—」
就在此時，大門忽然響起了開門聲，讓所有人迅速繃緊起神經，皆因能進來的人都在屋裡，基本上不會有人可以再進來。
號錫和泰亨出自本能地摸向腰間的槍托，而玧其則微微側頭，並且解除手槍的保險栓，小心戒備著。
而推門而進的「訪客」卻彎腰托著下巴，端詳著門上的鎖扣，「還真的沒換呢。」
言詞之間，都在透露出他並非第一次來這裡，接著彷彿是察覺到從客廳投來的不友善目光，側頭看去，「嗚哇，真熱鬧。」
金南俊看到男人手上的鑰匙，伸手攔住想站起身的智旻，雖然對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沒有好感，但直覺告訴他來者非敵人，「你是?」
男人聞言挑了挑眉，便將修長的身體移到正面，看著一臉疑惑的眾人，忽然心血來潮，轉動扣在食指上的鑰匙，暗示著自己與這裡的關系，將其握在手心，然後勾起嘴角一笑。
「這所屋的主人......」
「以及，小珍的愛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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