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17499118_1236079793174083_7646316086562236534_n.jpg

➖22 墜➖


從沒有想過,有人會如此毫不客氣地闖進自己那緊閉的心門。

「崔家有兩兄妹,崔日研和崔敏娜,也就是你在墓碑上看到的女孩。」金碩珍語氣不溫不熱,彷彿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可是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卻讓閔玧其感到疼心。

「由我懂事開始,就一直與崔家兄妹相依為命。敏娜天生有渴睡症,以前會睡上一兩天,但會保持清醒幾天。」玧其換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躺在碩珍身旁,耐心傾聽著他的過去。

「因為我不是血親,崔守言並不打算將崔氏交給我,反而將我送到『暮』裡。」儘管不是血親,崔守言仍然對他信賴有加,當他發現碩珍的天賦異人時,便讓碩珍以「暮」的繼承人身份接受訓練。

金碩珍回想起小時候就一直受到崔守言的意識渲染,直到15歲接下第一個委託時,看見目標死在自己的狙擊下,心裡沒有一絲的愧疚感,也沒有因為犯罪而衍生的恐懼。

平淡如水,猶如機器般謀殺著他人。

以「J」的身份擔當著崔家兄妹的保鏢,儘管平時不苛言笑,但冷靜沉實的作風深受同伴敬佩,那是因為金碩珍很清楚保鏢屬於團隊性工作,可是在「暮」裡,他是「Ace」,而自古以來,能力愈高的人,都會被視為威脅,即使崔俊日對自己信賴有加,但人心終究會改變。

騎士不能潛越那道無形的界限,不能在「暮」裡,拉攏人心,會威脅自己的,那就一併剷除。

「『比起槍刃,感情永遠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武器。』那便是崔守言給我兒時灌輸的價值觀。」閔玧其聽見了那讓人熟悉的句子,便下意識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不能有感情,那麼他為何會向那女孩露出那悲傷的眼神,也為何會對其他人都如此溫柔?

「可是我們偏偏熟習「感情」這武器,最後傷人傷己。」金碩珍自嘲地笑了笑,卻在下一瞬間,腦海再次湧現過去的記憶,頭痛欲裂,碩珍皺了皺眉,將手覆上額頭,試圖以冰涼的觸感稍微舒緩那疼得發燙的腦袋。

「你……愛上她?」閔玧其咬了咬唇,即使知道真相會令自己心痛,可是他仍然想親耳聽見男人的答覆,也許這是他放棄的契機。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她愛的人從來不是我。」金碩珍那摻雜著悲傷與無奈的語氣,讓人感到鬱悶,由他選擇默默守護時,就注定她不會屬於自己。

這模稜兩可的答案,便是真相。
愛與不愛,早已無關痛癢,
女孩臨死前,依舊深愛著她的哥哥。
他又憑什麼執著?

「那叛變的原因,是因為她?」

金碩珍顯然還沒有心理準備去掀開那藏在心底裡的傷疤,緩緩坐起身,閔玧其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舉,不慌不忙地從後摟住碩珍的脖子,有些用力,卻不失溫柔地將他拉向自己。

「不准逃。」

低沉的嗓音在碩珍耳邊驀然響起,稍稍地撩撥著男人的心弦。那隻禁錮著男人的大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碩珍感覺到自己的背部緊貼著玧其的胸膛。

明明是如此霸道專制的行為,此時卻讓他感到安穩踏實,正因為身後的人是閔玧其,不用再怕背後會有人偷襲,早已因為承載著沉重過去而疲憊不堪的肩膀,卻在玧其的懷抱下,漸漸放鬆起來。在成員面前,金碩珍甘心成為他們的保護者,可是偏偏這個男人給予他一直以來都缺乏的感覺。

—安全感。

這跟成員之間的信賴關系不同,金碩珍可以將背後交給他們,卻不能對他們敞開心扉,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一人為自己擔心。

可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偽裝,卻在閔玧其面前,變得不堪一擊。金碩珍一直拼命掩飾著傷痕,可是他卻輕易地闖入了心中那遍禁地,然後強行佔領土地,就好像現在一樣,趕也趕不走。

金碩珍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無力地將頭往後擱在玧其的肩上,薄唇輕啟,喉嚨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響,根本擠不出任何一個字。

碩珍咬牙切齒,理智與感情不斷在交戰著,他努力地想將那些沉重的記憶暫時從腦海裡抹去,奈何傷痕早已根深柢固,每當他掙扎時,胸口傳來的疼痛感便愈發明顯。

閔玧其一手緩緩穿過碩珍的腰間,小心避開他的傷口,然後牢牢地環著他,另一隻手則搓揉著碩珍的髮絲,就如最初「Ace」安撫玧其,那時玧其在委託中不慎失手,暴露了行蹤,更因此差點害死了他。

而懷中的人,也好像他這樣,靜靜地按揉著他的腦袋,驅散他內心的愧疚感。閔玧其聽見懷中的人偶爾會發出痛苦的低吟,他的心隨之緊緊揪成一團,甚至有一刻懷疑自己是否逼得他太緊,為了得到答案,卻殘忍地讓他再次經歷那場噩夢。

「崔日研......」金碩珍抬起頭,好不容易地吐出那個人的名字,緊皺的眉頭反映他還陷入回憶之中,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我面前,殺死了敏娜。」金碩珍的聲音有些顫抖,先前止住的淚水悄然地滑過臉頰,得悉真相的玧其下意識收緊環在碩珍腰間的手臂,他不知道碩珍有多愛敏娜,但至少是他所重視的人,卻偏偏死在他眼前。

「那傻丫頭......還對我下了命令,不要阻止崔日研殺她。」他抬高那雙沾滿鮮血的手,自嘲地笑著說:「可笑的是,就算她不下那道命令,我也殺不了日研。」

儘管之後的矛盾漸深,那個人曾經是他的摰友,依賴著自己的弟弟,即使他的命是崔家的,也是在崔家裡長大,但他終究不能像崔家兩兄妹一樣,殺害自己的家人。

「我明明......就有能力去阻止所有事.....可是我卻沒有......」碩珍腦袋傳來的疼痛讓他的意識逐漸迷離,情緒慢慢變得不穩定起來,閔玧其察覺到碩珍的情緒,環著腰間的手纏上了碩珍的指節,牽引著後者與他十指交扣。

「為何......要殺她?」玧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追問下去,要解開心結,就得讓他親自說出口。。

「我不知道......但日研至少有一個殺人動機。」碩珍握著玧其的手緊了緊,緩緩說出那件讓他拼命想隱瞞一輩子的事件。

「敏娜......她親手殺了他們的父親。」

— —

「珍,是不是無論我做了什麼事,你都會站在我身邊?」崔敏娜看著正忙著為她準備藥丸的金碩珍,「那是當然。」碩珍將藥瓶裡的藥丸倒在手心,卻忽略了敏娜眼底閃過的悲傷與決絕,彷彿她在心底裡正密謀著令人寒心的計劃。

「那就好了。」當對上碩珍視線時,敏娜立刻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乖巧地接過他遞上的藥物。

「晚安了,我的小公主。」碩珍輕撫女孩的腦袋,眼神裡帶著絲絲的不捨,敏娜也很想多跟他說說話,可是為了完成那件事,她必須忍下心中的渴求。

「晚安,珍哥。」她將藥丸送到口中,然後在碩珍的扶助下,躺在床上。碩珍彎腰在敏娜的額頭落下一吻,如同以往一樣的晚安吻,卻在今晚變得有些不同。待碩珍退出房間後,敏娜隨即吐出含在嘴裡的藥丸,那令她陷入沉睡的真正原兇。

她的渴睡症愈來愈嚴重,正正就是因為這些藥物,讓她沉睡的時間變長了。

如果不是在那一晚,她病得吃不下任何東西,更把藥丸吐了出來,她不會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在夜裡清醒,可是她卻那一晚感受到最悲痛的背叛。

那雙在自己身體上遊走的大手,耳邊響起了那熟悉得令人絕望的喘息聲,以及那被硬物磨蹭的下身,都讓敏娜將近崩潰,可是她很怕,不敢睜眼,害怕一旦睜開眼,她內心對那人的美好印象會就此幻滅。

因為那個人,
是她最愛的父親。

敏娜如今想起那雙曾經牽著自己的手,也只剩下令人反胃的噁心感與無盡的恨意。他給予自己生命,卻同時毀了自己的一生,是他讓自己無法與珍哥相處久點,是他讓自己無法向哥哥表達內心的愛意。

敏娜從櫃子裡拿出了日研送她防身的小刀,碩珍起初害怕她會傷著自己,所以一直不許她帶在身邊。而現在,她是在除去傷害自己的人。

「敏娜!!」待金碩珍聽到崔守言的慘叫聲而破門而入時,他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憾住了。

背對著自己的敏娜,正跨坐著崔俊日身上,呈著高舉小刀的姿勢,而牆壁沾上了令人刺眼的鮮血,她已經下了殺手。在碩珍進來的一刻,敏娜頓了頓,卻在下一秒將刀子再次插入崔守言還滲著血水的心口。

早已一命嗚呼的崔守言瞪著驚恐的眼睛,帶著疼痛與驚愕的死去。敏娜無意識地一刀又一刀地插在男人的心口上,伴隨著血液的飛濺聲,刀子刺入皮膚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

「敏娜……」碩珍忍住心中的驚愕,一步步地靠近敏娜,而敏娜聞聲亦緩緩停下了刺入的動作,側頭對上碩珍的眼睛。赤紅的鮮血在那精緻蒼白的臉孔顯得格外刺眼,敏娜笨拙地拭去臉上的血跡,然後一如以往地揚起一抹淺笑,但不同的是如今這抹笑容卻在碩珍心中變得沉重起來。

「敏……」房間的動靜同樣驚動了崔日研,但當帶著手下來到房間時,金碩珍可以清楚見到日研的臉孔因悲傷與激動而扭曲,接著日研也許受不住此等打擊,一直哭喊著,然後踉蹌地退出了房間。

「吶,珍……」敏娜輕輕地喊回了碩珍的神緒,女孩從眼眶溢出的淚水給予碩珍莫大的衝擊。

「你會一直陪著我吧?」

金碩珍心疼地看著掩臉痛哭的敏娜,隨後閉眼伸手將她擁入懷裡,早已習慣殺人的他,本應不會對此感到恐懼,可是因為提著刀的是敏娜。

天使的翅膀一旦染上鮮血,就再也無法回到最初的純白,淪落成為墜天使。

「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當金碩珍最終在敏娜口中得知她被侵犯的事,他的理智頓時被心中騰升的怒火所佔據,可是卻因為敏娜以死相逼,威脅自己不能告白崔日研,他唯有藉由對目標施虐以宣泄那無處釋放的憤怒。

因為害怕哥哥知道自己被侵犯,會覺得她不乾淨而不愛她,她深深愛著崔日研,甚至到痴戀的地步,碩珍也無法阻止。

從小到大,崔家兩兄妹就形影不離,生活裡只有彼此,而金碩珍再怎麼好,也只能是局外人。他們兩兄妹,都愛著對方,超越家人的感情,觸碰了那禁忌的界限。

日子愈久,日研漸漸變得神經質,脾性更為狂躁與瘋癲,彷彿就變了另一個人一樣,甚至會對敏娜施虐。金碩珍將一切看在眼內,每次想坦白告知日研時,都會因為敏娜自殘而慌張得不敢再說話。

金碩珍就這樣看著心愛的人被虐打,她以死相逼,讓自己死守秘密。碩珍甚至很清楚敏娜在利用自己對她的愛,他痛心疾首,卻因著她的一句而無法就此逃離。。

「你答應過會一直陪著我的。」

直至她臨終前一晚,她仍然利用著碩珍的愛,對他下不可殺的命令。在翅膀染上鮮血的一刻,崔敏娜再也不是昔日純潔無暇的天使,她只是一個渴求著陪伴的平凡女孩,而剛好的是她能渴求的對象就只有金碩珍。

金碩珍不知道崔敏娜有否愛過自己,
也無法再去尋求真相。

愛情使人盲目,
明知自己是被利用的一方,
卻仍然無怨無悔地付出。
愚蠢,卻深沉的愛。

— —

「敏娜死的那天,我放火燒了崔家大宅,也帶著敏娜離開那裡,離開『暮』。我想,這就是你要的答案。」

「那為何當時......什麼也不跟我說?」 閔玧其從沒有想過「Ace」叛變的原因是如此沉重,甚至後悔自己當初怪責他拋下自己,明明他已經臨近崩潰的邊緣。

「這是我和崔日研的恩怨,本來就不應該拉任何人下水。」
「那為什麼那時候給我鑰匙?」

「崔俊日死後,就是崔日研掌管『暮』,我不知道他會怎樣待你。那時的你,眼裡只有殺戮,所以放你走......就是為了讓你不會弄死自己。」

金碩珍那時在「暮」裡,一直聽到有關玧其的事跡,也知道他不斷接下委託,殺人的手段更是一次比一次殘暴,就感覺他很享受當中的樂趣,可是正正是因為這種病態的慾望,會使他陷入危險之中。

「當殺手早晚都得死,有什麼差別?」
「那只能是我先死。」
「為何?」
「我還欠你一條命。」

金碩珍儘管自小就被教導不能有感情,可是崔家兄妹的存在,讓他知道什麼是「愛」與「絕望」這兩種極端的情感,而當他在那痛苦的愛戀中掙扎著時,玧其的出現,敲響了他心中的一道門。

閔玧其自然知道金碩珍口中的「一條命」代表什麼,那時「暮」有不少人想剷除還是「Ace」的碩珍,會遭到暗算並非一天兩天的事,而碩珍總會要他先行離開,為此兩人起了無數次的爭執。

終於有一次玧其比碩珍更快察覺到偷襲者,下意識推開碩珍,子彈卻撃中了他的手臂。偷襲者固然最終被碩珍解決,可是閔玧其卻受到一次狠狠的責備。

既然他一直記住這件事,那麼自己在他心裡也存有一點的位置。玧其鬆開了握著碩珍的手,改用雙手環住他的腰間,將臉頰埋進碩珍的頸窩裡輕輕地磨蹭。

也許就連本人也察覺不到此刻的舉動有多親暱,從頸窩傳來的雄性氣味讓玧其不禁沉醉其中,身體也悄然地起了反應,難得心念的人與自己如此相近,且乖巧地待在他的懷裡,只在夢裡出現的情景如今卻確實地發生在現實之中。

「那麼.....我在你眼裡是什麼?」因為埋在頸窩裡,使玧其的聲音聽上來悶悶的,而他亦終於說出一直憋在心中的話,即使心裡害怕聽見那令人心碎的真相,可是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轍,至少在金碩珍離開後,他不會再因為沒能說出口的話而感到後悔。

「愛擋子彈的兔崽子。」碩珍在與玧其談話之中,情緒出乎意料地慢慢平靜起來,由剛才到現在,男人一直握著自己的手,以及猶如在安慰小孩般溫柔地搓揉他的髮絲。

閔玧其看似一直強逼自己回答他的問題,可是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彷彿都在告訴碩珍,他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嘖。」身後的人明顯不滿意金碩珍的答案,張口便往碩珍的肌膚上一咬。

「阿!你.....」待碩珍想回頭抱怨時,身後的人卻將他抱得更加緊,讓他更貼近自己的身軀,當碩珍感覺到抵在身後的硬物時,自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他不能......

金碩珍下意識挺直身體,想離開那堅挺的硬物,閔玧其卻伸手覆上他的眼睛,用力將他拉回懷裡。

「閔玧其。」金碩珍低喚著他的名字,似是提醒,又似是害怕。由他不抗拒閔玧其的吻時,他便知道那是罪惡的開端,若然再走下去,一切都變得更為複雜。

「你不是說欠我一條命嗎?還有我在酒店救你那次。」猶如微醺的聲音染上了情慾,顯得更為低啞磁性,宛如魔鬼的輕聲細語般誘惑著獵物墜進深淵之中。

「那麼......」
「拿你自己來還吧。」

—你的身體、以及你的心。
—獵物、成功捕獲。

TBC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長文 防彈BL 珍果 糖珍
    全站熱搜

    PB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